第三十八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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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枯拉朽,龙渊阁一点一点解体。
伴随着声声爆炸,墙体不停崩塌、下落。
看着黑魆魆的万丈深渊,温客行忍不住蹙眉:“那老怪物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根绳子打到他的头上,他伸手一抓,听得头顶传来叶白衣的声音:“小蠢货,你以为这玩意很好操控吗?有本事你来啊!”
头顶赫然悬空浮着一只独木舟大小的木鸢。
叶白衣跌跌撞撞将一行人送到安全处,大家纷纷下船休整。
红露跪在小溪边拼命喝水漱口给自己止吐,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但晕车,晕马,还晕机。
成岭讷讷道:“师父,你们是早就料到了……龙少阁主会毁掉龙渊阁吗?”
周絮不言,看向红露。
成岭恍然:“是师姐!”那就不奇怪了。
叶白衣很疑惑:“这小废物的消息,怎么比你这个天窗首领的还灵通?”
温客行嘲道:“她在蝎王身边待了那么久,总得有点用吧?”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能预知将来。”红露还是那句老话,“其实我并没有算到会发生什么,我只是猜。一座倒悬的阁楼,一堆遇火则炸的紫流金,一个恨自己老子恨家族传承的侏儒,一群难以匹敌却已然结仇的威胁。这所有的条件放到一起,你能想到什么?”
“剑仙威能,如何能匹?”周絮慢慢道,“哪怕是世上最精妙的机关术,也不一定挡得住剑仙的一剑。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自信地认为,在龙渊阁能困住剑仙?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机关。”
“对。”就像剧里周子舒打算将蝎王等人葬送在雪山,也不会选择自己一个人一把剑把他们都干掉,而是买来炸|药,利用雪崩的自然威能。
人力何以与天抗?
这个题只有一个解。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龙雀会让机关人送来龙渊阁图纸,还有龙孝讨厌他老子……”叶白衣还是难以理解。
红露:“……”她沉吟片刻,郑重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认认真真地回答你。”
“其实,我本是千年修仙世家的嫡长女,身具凤凰精血,麒麟血脉,有白泽之能,苍龙之威。然而有一白莲花私生女穿越重生而来,夺我家人疼爱,抢我未婚夫婿,使得我见弃于师门,且于三千六百岁成年礼那日被退婚……我血脉被夺,家人不喜,被那白莲花诛杀于阵法之下,饮恨投胎!重来一世,我前世恩师托梦于我,告诉我,我这一生决不能修习流云九宫步,否则就会变……嗷嗷嗷师父师父我错了师父!”
她无助地捂着满头的小辫子,踩着乱七八糟的流云九宫步躲开周絮的暴栗攻击。
温客行在一旁幸灾乐祸。
叶白衣:“……”他却是不笨,敏锐地从她的胡言乱语中抓到了关键词,“重来一世?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曾在你的前世发生过?”
周絮微微挑眉,显然不这么认为,但他什么也没说。
红露晃了晃脑袋:“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前世,在龙渊阁,发生了什么?”叶白衣问得直白。
他是第一个这么直接地问,原本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人。
温客行不会这么问,因为他从来不信她是什么神算。
周絮不会这么问,因为他比起“原本会发生什么”更在意“现在发生了什么”。
成岭更加不会这么问,他被教得很好,是个会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记得对个一文不名的婢女说声谢谢的好孩子。
“前世……”红露想了想,“这个时候,我们该去找龙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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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在山洞里找到了被穿透琵琶骨,截断了腿,落魄不堪,仅撑着一口气没死的龙雀。
温客行也因此又集齐了一块当年尘封旧事的碎片。
没有龙孝的刺激,龙雀将往事说得很和缓,却依旧掩藏不住藏在岁月里的那些淡淡鎏金与浅浅血色。
他怀念,也痛恨,他痛苦不堪,却也只能凭借着那段岁月里的一群人、一簇光,苦熬过被自己儿子囚禁和伤害的落魄时光。
这些快意江湖,又以悲剧收场的故事,听得叶白衣又是扎心又是不耐,直接问道:“钥匙呢?谁拿了?”
龙雀傲然一笑:“我知道,我不告诉你。我发过誓,不能说。”
“你现在必须告诉我!”
龙雀哈哈大笑,落拓的模样却忽而生出一点江湖人的豪气来:“哈哈哈哈,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我的亲儿子在我面前,把我的弟子和仆从一个个杀光,把我的两条腿一点点锯断,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温客行颤抖着瑟缩了身子,面色带了些仓皇。
周絮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忽而明白了什么,他伸出手,将人拉近自己,轻轻地、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叶白衣咄咄相逼,非要知道容炫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温客行却仿佛看见了那些时候,父母被追杀、被逼问钥匙下落的场景,与叶白衣争执起来。
叶白衣这才在龙雀面前说破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容炫的师父。
龙雀带了些期待与向往,说起了他记忆里的那个芳心纵火犯容炫和一帮子容炫受害者。
很多事情,其实周絮他们从红露的口中听到过,比如五湖兄弟与容炫比武过招,有人剑上煨了毒,容炫中毒后岳凤儿以阴阳册救他无果,容炫发疯成了魔头。
龙雀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红露却是说过的。
叶白衣喃喃道:“原来,你们在英雄大会上说的事情,竟都是真的吗?”
龙雀茫然:“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