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假仁假义
099.假仁假义
农温玉安排裴靖安和那一小队士兵住进了首领府。
农立岩喜好奢华,偌大的首领府几乎堪比皇帝的行宫,占据了一整条街。
从前在首领府做主的是农立岩和他的两个嫡子,而现在,这偌大的首领府为农温玉马首是瞻。
要是有以前常来首领府做客的人就会发现,首领府里换了很多生面孔,不少在首领府伺候了十几二十年的老人都不见了,包括首领府的管家,也换成了一个年轻男子。
农温玉专门收拾出了一个很大院子,左右带有数间厢房,足够裴靖安和士兵们一起住。
农温玉让管家先带士兵们去厢房安置,他在正厅招待裴靖安。
“裴将军能住到我农府上,真是让我农府蓬荜生辉。”
裴靖安:“如今农公子是在农家当家做主了。”
农温玉垂下眼眸温婉一笑,擡头时一双桃花样的眼眸熠熠生辉,闪烁着残忍又温柔的光芒:“裴将军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整个漠北都是我做主了。”
农温玉的直接在裴靖安的意料之中。
农温玉很清楚,裴靖安不是傻子,从见到裴靖安的第一眼就该明白他的心思已经被看破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太虚与委蛇,哪怕不说得太直接,却也没有必要过于遮掩。
裴靖安:“桑家。”
农温玉笑了:“正要告诉裴将军一个好消息,裴将军也是来的巧了,我已和桑明月交换庚帖,而且明日就是我们成亲的大好日子,裴将军刚好赶上喝杯喜酒。可千万要赏脸。”
裴靖安眉心一动,没想到农温玉竟然来这一招。
他和沈渊都猜测农温玉不会轻易放过桑家,但应该也不会痛下杀手以免被朝廷怀疑忌惮。
但他们都没想到农温玉竟然会选择以和桑家结亲的方式消除桑家这个威胁,或者说是通过这种方法将桑家和他自己彻底绑到一条船上。
桑明月是桑海的长女,是桑海原本要当做首领来培养的大女儿,按理说应该是要招赘的,现在既然是交换庚帖,那就是正常嫁娶。桑家十有八九是被逼的。
裴靖安心生疑惑,农温玉到底哪来的本事,怎么就能把桑家给逼到这个地步?
先前裴靖安的想法更倾向于农温玉用了阴谋诡计诓骗桑海,他们能够扳倒郎云争等人一是因为郎云争等人对他们不设防,二就是因为桑海拥有的嘉桐府的势力。
可现在看又不是这样,如果这场平叛依靠的主要战力是嘉桐府,桑海就不至于忌惮农温玉到这个地步!现在更不会被逼到同意将自己辛苦培养的长女嫁给农温玉以实现联姻。
而烟云岭和婆罗洲就更不用说。
烟云岭在郎云争手上,农立岩更不可能让农温玉有机会接触到婆罗洲的兵权。
裴靖安暗暗皱眉,看来在农温玉的手上还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
他得调查清楚。
“既然如此,那明日本将军就凑凑热闹。”
农温玉笑起来:“裴将军真是通透之人,我原本以为裴将军会质问我,父兄新丧,我怎么能在这时候成亲。”
裴靖安挑眉:“我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农温玉啧啧两声:“好奇心太轻,生活中必定少了不少乐趣。不过我很乐意为裴将军解惑。我的父兄是反贼,背叛朝廷背叛大燕,从他们选择跟别人同流合污背弃朝廷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我的家人了。先国后家,这我还分得清。既然是反贼,那就是死有余辜,我若为他们守孝,那不是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大燕?那我之前的大义灭亲之举不就成了假仁假义?”
裴靖安:“农公子的心性果然非常人所能比。”
“我就当裴将军在夸我了。”农温玉还想在说什么,却看着裴靖安的脸微微愣了一瞬,随即笑道,“裴将军的五官比一般人瞧着要深邃一些,真真是俊朗。以前多关注的都是裴将军的战绩军功,倒是忽略了裴将军这好相貌,想必世人也多是如此。外头那些对将军只闻名未见人的,肯定也不会想到裴将军生得这般俊朗。”
没顺着农温玉的话头,裴靖安看似随意地问:“农公子觉得郎云争如何?”
农温玉摇头,平静的脸上当真看不出半点破绽,“郎云争虽然也有些本事,但纯粹是矬子里头拔将军。在漠北算是厉害,可如何能跟将军相比?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又被身边的人吹捧惯了,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可笑啊!呵呵!”
那淡淡的不屑和讽刺,那不甚在意的漠然,几乎都要让裴靖安以为自己曾经看过的在猎场树林中亲热的农温玉和郎云争是他的错觉。
多年的恋人,农温玉不仅能下杀手,还能在对方死后把对方说得这样一文不值。
这是什么铁石心肠!
农温玉笑着起身:“我还得为明天的大婚做准备,这种事总不能让人家女方总操心不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院外头留着伺候的人,裴将军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一声就成。”
看着农温玉走远,裴靖安紧蹙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
次日大婚。
许是因为之前死的人太多,要给整个漠北冲冲喜,大婚布置得非常隆重。
前来参加婚典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这要是搁在以前,别说是农温玉成婚,就是他死了,过来吊唁的人都未必有多少。
可如今的农温玉是漠北的实际掌权人,就算他娶的是个乞丐,一众宾客也得把新娘往天上夸。
做为老丈人的桑海心中悲痛万分。
桑尔丹再怎么有错那也是他的儿子!可惜他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为了保护其他的儿子女儿,只能答应将大女儿嫁给这个魔鬼,还要在儿子尸骨未寒时就举行燕山停婚典。
桑海笑脸迎人,可稍微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满满的不甘。
但这种不甘并没有让其他人敢怨怼农温玉,想反是让众人更加畏惧。
就连桑海在面对农温玉时都只能这样忍气吞声,他们其他人还能如何?除了顺从已别无他法。
月上梢头,酒宴结束。
众人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