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美人恩重
庄连业看不顺眼崔柄科,这是他站起身来,众人皆知状元郎要赋诗了,顿时寂静下来。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
傍晚钟动笙歌起,十里月明灯火稀。
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
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这是庄连业早年写好的上元诗作,叙事写景抒情,一应俱全,所谓诗为心声这的确是一篇佳作,不过看得出来,状元郎心中有些失意。
此作一出,厅中一时无言,大家都能看出这是一篇上好佳作,庄连业状元之才实至名归。
崔柄科没想到庄连业会出来抢了他的风头,不过他心思深沉,毕竟官宦子弟自幼耳濡目染,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思忖:诗词之技,小道也,过个三五年,状元郎怕就要远远落在自己身后了,他出声大喝道:“好诗!状元郎好才情!”
众皆曰好诗!
宴会厅内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连汝阳郡主看他的眼神似乎都不同了,李腾空看的都快绝望了,庄连业很满意这样的效果,高兴的连饮三大杯,站都站不稳了。
崔柄科看到坐在末位的韩牧,心中一动。
“这位兄台气宇轩昂,定是不凡人物,何不赋诗一首,让我等一开眼界?”他把矛头指向韩牧。
众人又看向韩牧,这又是哪儿的士子?难道也是个有才情的?
“在下颖州何春明,敢问兄台姓甚名谁?官居何职?竟然能得崔兄如此青眼看待?”又有一人到了韩牧面前,先行了一礼,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咄咄逼人。
正宴开始后韩牧就回到座位上与李腾空饮酒,他没想到还有人点名问他官职并让他作诗,他的确做不出来,别说急切间作一首,哪怕苦思沉吟也不太可能超越这些整日吟诗作赋的士人,不过他并不慌张,放下手中酒杯,慢声道:“区区只是右骁卫一哨长,并不曾会作诗,让兄台见笑了!”
“什么?哨长?还是个丘八?那不是连品级都还没有?”
厅中众人哄堂大笑。
“莫说你是个哨长,就是独掌一旗的正五品参将,在我等面前怕是连个座都不会有。”
“原来只是个粗鄙武人,看他样子倒是一表人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各种言论不绝于耳,他们可能都看出苗头了,这人于崔柄科不合。
不过也能看出大齐喜文厌武,一致于斯。
韩牧只是在喝酒,他只是个少年人,没想到这么多人会针对他,自己的确位卑言轻,可是汝阳郡主请他来赴宴的确是好意,他不能拂袖而去,落了郡主的面子,并且嵇妍就在一边,她会怎么看自己,可是心中真的很不爽啊。
嵇妍此时担忧的看着韩牧,她没想到会这么多人鄙薄他,从来没觉得哨长和自己之间有什么,这些趋炎附势的人让她发现两人之间有一条深深的世俗鸿沟。
……
“啪!”。李腾空看不过去了!
他把酒杯重重的拍在案上!
“看不起武人吗?看不起武勋世家吗?”李大公子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眼。
“哨长怎么了,韩牧是我兄弟,别看他年纪轻,职位低,死在他手里的匈奴精骑已有数十人,而且他自幼熟读兵书,武艺兵法皆精,假以时日,必是我大齐一代名将!”
“现在北方匈奴人虎视眈眈,一旦他们打过来,看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笔杆子硬还是匈奴人的弯刀硬?”李腾空一口气说完,觉得气顺了不少,场中似乎被他的话镇住了,一时无言。
韩牧朝李腾空抱了抱拳,感谢他的仗义执言,并示意他无需再多言了。
这些士人哪会被他三言两语说倒,只不过谁都知道他是小公爷,谁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朝中勋贵的力量可不小,这些勋贵子弟拉帮结派,横行霸道,成事可能不足,坏事却绰绰有余,谁也不敢得罪。
“在下庐州成文贵,不敢苟同阁下言论,匈奴癣疥之患,不足为虑,我大齐疆域万里,子民兆亿,先帝与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如今海晏河清,物阜民丰,小小匈奴岂是我大齐之敌?若非匈奴地处不毛之地,物资运送艰难,我王师一至,定教其灰飞烟灭!”
“说得好!”众人喝彩。
成文贵神态淡然,身姿挺拔而立,气度不凡。
千万别小看了文人的硬气,哪怕你是公侯将相,也要展现出傲骨,只要有了名望在士林中便有了地位,如今这种场面,正是自己崭露头角的机会。
宴会厅中,众人皆曰是,但是有一人却不以为然,她就是晋王的女儿,晋阳郡主,晋王封地毗邻匈奴,平日贸易往来与之接触很多,她知道匈奴人身强力壮,骁勇善战,而且从小都是骑射俱佳,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信仰长生天,悍不畏死,只不过因为内乱牵扯了脚步,一旦匈奴人之中出一个英雄人物统一了草原,全民皆兵的匈奴,绝对是可怕的军队,所以一直以来关于她需要找一个绝世武将作为郡马的传言是真的,只是她从未能找到这样的人杰。
韩牧!她心中念道,这个少年人应该比她还小,职位低了些,应该是没有家族的支持,这样正好,晋王富有四海什么没有?没有家族的牵绊岂不如意?
她知道李腾空这人或许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要他说谎,估计不太可能,看来武艺的确是不错的,晋阳郡主双目灼灼,看着韩牧,见他年纪约摸十七八岁,身高臂长,穿一身黑色锦袍,却藏不住健硕身形,应该是常年练武,目似寒星,虽遭多人讥讽却安之若素。
韩牧不理会这些人,他将案上所有食物吃光,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汝阳郡主抱拳一礼:“多谢郡主盛情款待,韩牧感激不尽,食物美味,酒水甘醇,在下已经酒足饭饱,明日还要出发返回边关,先行告退,郡主盛情容后再报。”
韩牧再次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离去,其实还是不该来的,这里与自己格格不入,只是当时想着能见嵇妍一面,有欠考虑了,功未成名未就,她是宦官之女,与自己是天壤云泥之别,若是想要娶她为妻最少也得封将才行,与其在这里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不如早些回边关,准备比武之事。
出了郡主府已是华灯初上,洛阳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韩兄,等等我!”李腾空跑了过来,他截住了韩牧,因为看到了嵇妍急急的赶了过来,担心她追不上。
韩牧停住脚步,李腾空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对自己的确不错,转过身刚要交代一下,就看到跑得的气吁喘喘的嵇妍,璀璨灯火中,美人如玉,他觉得心中有些感动。
嵇妍只是想着他明日便走了,只想跑过来,待到见到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轻轻的摆动着身子,嘴里嘀咕着“我,我……”
“陪我看看洛阳街市的花灯吧,我从未见过此等盛景!”韩牧知道女儿家面皮薄,主动邀请。
上元夜的洛阳坊市,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甚至还有官府制作的高大灯树,火树银花灯火通明,映得大街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或驻足观看或猜谜游玩。
二人走着一路看景,各种灯形态各异,沙戏灯、马骑灯、火铁灯、象生鱼灯、海鲜灯、人物满堂红灯, 嵇妍看来是年年看灯,对这些熟悉的很,笑语不停的和韩牧说给他听,又告诉他,什么是灯楼,灯轮,韩牧看的稀奇,什么都要问问。
不知不觉走到洛水边,只见河中有船队数十艘成串,高挂彩灯千盏,河中漂着浮灯,河上燃灯数百,水面霞光回旋,空中成了飞霞的河,河水成了映霞的天,真是水天一色,光射彩掩。浮灯随波逐流,变成闪光星带,灯火点点,闪烁荡漾,犹如一颗颗光芒四射的珍珠,两岸千万盏灯彩照耀川陆,形成一幅比仙境神界还要绮丽壮观的水上灯景。
韩牧已经被此等壮景惊呆了,好美的洛水,好美的洛阳,随即想到边关的浴血厮杀,无数的男儿葬身沙场,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一份人间的美好吗?正想着,掌中钻进了一只冰凉的小手,是嵇妍,她正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对啊,还有好美的人儿,他握紧了嵇妍的小手,给她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