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第96章 - 富贵花对紫薇郎 - 檐上雪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096章第96章

第096章第96章

不到正午,樊楼一楼大厅座无虚席,二到五层的雅间更是提前两日就全订满了。

“听说了没?北胜世子得知北胜王的死讯,气急攻心,吐了一盆血,就此昏迷了,一个月了,都还没醒。”

“北胜王的灵柩迟迟不落土安葬,莫非是在等北胜世子醒来?”

“北胜世子六岁就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说来也是可怜。”

“可不是嘛!北胜王常年驻守北方,父子俩本就聚少离多,若是北胜世子醒来,得知自己连最后一眼都没见上,天知道会不会因此想不开。”

“你小声点儿,北胜世子是什么身份?不怕被人听去,砍了你的脑袋?”

隔壁雅间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桌上白瓷莲花盏上,茶烟袅袅。

裴彦偏着耳朵听了半晌,转过脑袋,定定看着对面的屠鸾。“是你把仲璟卧病在床的消息放出去的?”

屠鸾干净的面容上绽出一抹笑容,“文武百官催着发丧,无非是迫于人言可畏的压力。让百姓们知道,迟迟不发丧,只是为了让北胜王的独子再看父亲最后一眼,也算是为陛下搏了一个仁爱的名声。”

“拖的了一日,拖不了一月,眼见着天气就要热起来了,难保不会有不懂事的刁民借机大做文章,到时候屠小姐的一片好心可就弄巧成拙了。”

这不是屠鸾第一次和左相家的大公子同桌用饭,以前和云三公子来往密切的时候,跟着云三公子接触过几回,裴大公子身上的温润同容琰不同,容琰如同一块璞玉,他如同一颗珍珠,淬在一圈柔光中,令人移不开眼。

他有一点与容琰神似,言谈举止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似雪山上的月亮,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裴大公子,您聪明过人,自然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此。北胜王对百姓来说,是英明神武的战神将军,对朝廷来说,是坚不可摧的镇国柱石,对世子来说,他只是父亲。您应该知道,世子他为了北胜王府为了保全父亲付出了多少心血。他的希望落空了,至少让他再见最后一面。”

屠鸾的手指不自觉绞紧丝帕,每回见裴彦,她都有点儿紧张。

裴彦吹去茶上的浮沫,浅啜一口,随后拿起象牙筷开始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西湖醋鱼放进嘴里,赞赏道,“这西湖醋鱼酸酸甜甜,很是爽口。对了,屠小姐好像也是出生于江南吧?”

屠鸾心烦意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容琰还躺床上的,她哪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陪他悠哉悠哉地吃饭。

她勉强笑笑,“是!西湖醋鱼是杭州名菜,我曾在杭州吃过一回。”

裴彦微一挑眉,“屠小姐竟在杭州吃过,那你快尝尝,樊楼的醋鱼够不够正宗。”说着,换了一双崭新的象牙筷,挑了一筷子,布在屠鸾的碗里。

屠鸾心里骂他不懂眼色,面上却报之一笑,拾起象牙筷挑起那块儿面目可憎的醋鱼送进嘴里,她食不知味,勉强咽下喉咙,把象牙筷搁回止箸,笑道,“色香味都不差,只是食材不如杭州新鲜。”

西湖醋鱼是七八年前吃的了,什么味道屠鸾早忘了,她信口胡诌一句来应付裴彦,暗里思索怎么话茬重新引回正事上。

“裴公子可知,这道西湖醋鱼是由什么鱼做成的?”

“什么鱼?”

“鳌花鱼”,屠鸾笑了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传闻西湖旁边住着一位姓张的少年,他有一位年迈的父亲,牙齿掉光了,味觉也失灵了。少年怜惜老父吃不下饭,为此急得夙夜难寐。有一日,少年浑浑噩噩走在河边,突然,一尾细细长长的小鱼从水中蹦到他足下,少年把鱼捡回家,用醋烹饪,端上桌,不想他那年迈的老父竟然尝出了鱼的味道,鳌花鱼无细刺,舌头一抿即化,也用不上牙齿咀嚼,西湖醋鱼由此而来,也因此引申出一段孝子佳话。”

“鳌花鱼”,裴彦放下筷子,呢喃着重复,“我怎么记得,《膳食经》里记载,西湖醋鱼大多是由草鱼烹饪而成,至于鳌花鱼,它应该有一个为大多人所知的名字”

裴彦扬起脸,眼睛里绽出笑意,“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

屠鸾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得轻咳一声,“裴公子见多识广,倒是我见识浅陋了。”

她承认,想要懵这些博闻强识的人精,她还差得老远。

裴彦爽朗地笑起来,“屠小姐何须自谦,子路借米变为少年烹鱼,在屠小姐这里,不过是一转念的功夫,你反应很快。”

屠鸾吐了口长气,“裴大公子,你明知我心有所系,何必非得作弄我?”

裴彦忽然收了笑,目光灼灼,“十日之后是三月二十四,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我只能帮仲璟拖到那一日。”

屠鸾满脸惊喜,端起冷掉的茶,“屠鸾以茶代酒,替世子谢过裴大公子。”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屠鸾就想告辞回北胜王府照顾容琰,刚要将想好的说辞说出来,裴彦忽然开口,“幼棋第一次带你来见我时,我以为你与他会成就一段好姻缘,后来他与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定亲,我还替你们可惜,不想你最后却和仲璟走到了一起。”

屠鸾愣了一下,一脸释然地笑起来,“我与云三公子连情深缘浅都算不上,倒是辜负裴大公子的殷殷期望了。”

同裴彦辞别后,屠鸾走出樊楼,拦了一辆马车,刚提起裙摆踩上马凳,听见背后有人唤自己。

“阿鸾!”

屠鸾背脊僵了一下,在京州只有一个人会用飞泉鸣玉一般的嗓音唤她“阿鸾”。

她盈盈转身,敛衽行礼,“三公子。”

“果真是你。”云幼棋激动得迎上前去,屠鸾却惊得退了一步,云幼棋面皮发僵,腿也似钉住了,连忙对屠鸾赔礼,“是我唐突了。”

春日暖阳高照,屠鸾与国公府云三公子的初次见面,也是一个类似今天的好天气。

再见屠鸾,云幼棋心中激荡,喜不自胜,“你吃过午饭没有?听说樊楼上了新鲜菜式,不如一起尝尝?”

云幼棋平生两爱,一爱画,二爱吃。那会儿他们相熟以后,哪里出了新菜式,云幼棋都要拉着屠鸾前去品鉴。

京州已经换了风月,有人早早入世,在刀山火海中为亲人闯出一条坦路。有人一叶障目,始终天真懵懂。

屠鸾看着眼前这位钟鼓馔玉中娇养出来的世家公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丝毫未变,可她却已经不再是当日的屠鸾了。

“我已经吃过了,樊楼的西湖醋鱼还不错,三公子感兴趣可以尝一尝,家里有事,屠鸾先告辞了。”

“阿鸾”,这一声呼唤里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求。

屠鸾回转身,疏淡得笑笑,“三公子还有事?”

云幼棋清澈的眼眸中含着一丝悔恨,“如果当日我果敢一些,向家里坦诚,你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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