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第88章
第088章第88章
午后,盛疏盘腿在蒲团上打坐,狄羌的太阳一过正午,就热辣得不行,盛疏嫌阳光晃眼睛,爬起来把卷起的竹帘放下来,才刚放到一半,一道黑影就从外晃了进来。盛疏没理,等她把竹帘放下一大半,回转身,严倦已经端坐在方椅上,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好一杯茶。
他仿佛捡回了京州时的骚包喜好,额头上戴网纱抹额,身上穿的是一件靛青织金半袖缎袍,上面绣着一丛一丛的竹叶图案。头发用赭石色方山冠高高束起,整张脸暴露在外面,流畅的脸部线条一览无余。盛疏一直觉得,男子束冠是对面相的极大考验,有的人没了额发遮挡,从侧面看就仿佛是起起伏伏的山陵一般。
他好端端坐着喝茶,盛疏都会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孟浪气息。她本不想看他,可他这身打扮真是英俊到了极点,让她挪不开眼。
盛疏径直走回蒲团上刚刚盘好腿,突然擡起眼莫名其妙地白了严倦一眼,然后立起身,走到严倦旁边的方椅上坐下。
严倦知道她是嫌坐蒲团上平白矮了他一头,非得和自己平起平坐心头才舒坦。他在屋子里四下逡巡,都没有见到他命人送来的酸浆果,他足足送了五日,盛疏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五日里,他不来寻,她也不去找。严倦也不是故意晾着她,虽然他已经公开表明图左是他穆子缨的人,可军中还是有几个不识相的,图左是个一根筋的武夫,不擅长跟人斗心眼,只能换他亲自出马。他刚回来不久,还有许多朝上的势力需要他费心思梳拢,之前银珠夫人借他笼络朝臣给老头子吹枕头风,老头子嘴上偏着自己,心里想必早不痛快了。国内操心事一堆,外面的局势也容不得他松懈。机会稍纵即逝,趁北戎与大熠彻底撕破脸皮的当口,和大熠的合作也需要赶紧提上日程。
借厌胜术让大熠那个倒霉皇帝向北胜王府发难,想必容家世子早已反应过来是他在中间捉妖,人算是得罪死了,要他同意合作恐怕会很艰难,需要提早打算。严倦本来没功夫管与盛疏的儿女情长,但倾月故意冷嘲热讽地帮忙上眼药,给他提了个醒。他不怕楚玥趁虚而入,就怕这么多天连个交代都没有,让盛疏寒了心赌气答应了楚玥,真到那一步,他再介入,就是妥妥的横刀夺爱了。
接下来他会很忙,今天必须把窗户纸捅破不可。
“盛疏,还记得你醉酒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盛疏歪倒在椅背上,右手捏起发辫的一端,折回来,来回扫着下巴玩儿。“都醉死了,谁还会记得这么多。”
严倦紧紧盯着她红润的嘴唇看,脸上绽开一抹怜爱的笑容。盛疏被他看得不自在,端正身体,轻咳一声,提醒他收敛点儿。严倦不仅不收敛,反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盛疏今日穿的是一件立领的对襟褂子,把脖子遮的严严实实,一同被遮住的还有一枚暧昧的吻痕。
“我不信你不记得!”严倦重新把目光移到她脸上。
盛疏脸颊不争气地红了。
严倦看在眼里,笑道,“没直接冲来质问我,实在是不像你。”
盛疏不甘心总落了下风,强行镇定,扬起眉毛,“我就不问,是不是反把你憋死了?”
严倦大大方方承认,“可不是,憋得我午觉都没法睡,在床上翻来翻去,还是决定来问你要个说法。”
盛疏粗声粗气地呸他一口,“你要个屁的说法!”
严倦立起身,来到她面前,俯身下去,用拇指和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到底在别扭什么?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灼热的气息混着曲水香淡淡的香味,喷在盛疏的面颊上,盛疏摇了摇头,晃开他的手,突然笑了起来。
手腕传来一阵凉意,严倦低头望去,左手已经被扣在了方椅的扶手上。右手一麻,腕脉又被她控住,盛疏用空闲的左手推开他,边起身,边笑盈盈道,“不是只有你会用这招。”
她说的是在大熠她欲出手对付挟持他的俩壮汉,却反被他锁住腕脉动弹不得的事。
严倦瞥了一眼手腕,不紧不慢地坐在她坐过的椅子上,笑起来,“锁龙环?”
“我大哥寻来给我玩儿的,在你身上先试试。”盛疏摸出另外一枚锁龙环,把他的右手扣在另一边扶手上。
“原来你喜欢这种。”严倦双手被制,不仅不慌乱,反而挑出一个魅惑的眼波,彻底放松身体,向后倚靠在椅背上,“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纵着你,你喜欢这样,说一声就好,我焚香沐浴,洗干净了亲自给你送床上去。”
“还嫌便宜占得不够是吧?”饶是盛疏想要强装镇定,通红的耳根子也早就将她出卖,还被严倦不怀好意地瞅了一眼,笑得贱嗖嗖的,盛疏啐他一口,“淫-荡!”
严倦忍不住笑,“盛疏,今天我允许你对我为所欲为,过了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盛疏实在应付不来他城墙倒拐一般的厚脸皮,“送我都不要,滚一边儿去。”
“招了我又不肯负责,容家世子也教了你始乱终弃吗?”
盛疏听不得他这样说容琰,鼓起眼睛狠狠瞪他,“说我就说我,干嘛把他牵进来,容琰才不会教这些。”
“那他教什么?”严倦收了笑意,“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窗户没开,阳光被竹帘挡去了大半,屋内光线略显黯淡。劲风拍打竹帘,竹帘交错撞到一起,发出“噗噗”的声响。泛白的阳光筛进了竹帘的缝隙里,在地上投下了数不清的光点。屋内光影斑驳,盛疏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光斑。
沉寂半晌,盛疏终于开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诗是作来挽回变了心的夫君的。我是喜欢你,从前很喜欢,现在也很喜欢,可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会成为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