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梦魇 - 忘前尘 - 某不知名写手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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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梦魇

玉无忧醒来时,身体沉重,脑袋钝痛,宿醉后该有的症状他一个不缺,可最让他难受的,莫过于失去了国师这位朋友。说是朋友,并不恰当,因为他只是单方面地敬仰他,崇拜他,然而,除了这个词,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描述他们之间单薄的关系。

他木木地呆在床上,漫无思绪。另一种隐痛在他身体里跳动。在看到玉无瑕时,这种隐痛突然爆发,占据了他的全身。玉无瑕的探望,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愣愣地盯着他,问:“大哥,父亲是吕党吗?”

玉无瑕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不是,但是......”他纠结片刻,说,“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昨晚没闯祸吧?怎么喝成那样?宴会上你看起来也没醉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那样?”他又急又快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好像要用它们盖过玉无忧的问题。玉无忧望着他,失望慢慢淹没了心脏。

为什么不回答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父亲是吕党吧。一直中立的父亲......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不告诉他父亲是吕党呢!

玉无忧感到委屈,他用眼神指责着玉无瑕,可一遇到大哥满含担忧的担忧的双眼,他的眼神便软了下去。

“没有。”他哭丧着脸,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什么事都没有。”

没必要说了。

他将与国师为敌。

同天节后不久,皇帝恩赐冯拾遗回老家养病,这无异于免了他的职。为冯拾遗上书说情的人都被贬了职,几位跟吕介来往密切的大臣也被调离了娄京,朝堂上紧张的气氛蔓延到了玉府,玉于温与玉无瑕终日操忙,不见人影。

玉无忧在家辅佐庄夫人,替她算账,管事,查看田庄,因为玉于温和玉无瑕总是不在家,上门求药的人也往往由他接待。总之,他忙得脚不沾地,好像忘了同天节上的事。可当他找药时无意间拉开抽屉,看到放玉佩的那个匣子时,心脏却突然刺痛。他弯着腰,站在那,脊椎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国师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非亲非友非故,身份悬殊如云泥,相遇已是万幸,分道扬镳也理所当然。数月前的种种如同一场美梦,时候到了,就要烟消云散。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却为何如此痛彻心扉,念念难忘。玉无忧盯着那个匣子,把抽屉关回去。

他在那站了一会,又把那匣子拿出来,叫了马车,去了灵山。下山时,他手里空空如也。

他把玉佩留在那个凉亭了。

当时,玉无忧发誓不会再去梧桐观,可他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又来了。无虞生了场病,迟迟不好,庄夫人便要去梧桐观给他祈福。通往梧桐寺的山路陡峭,庄夫人这几天又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十分虚弱,玉无忧实在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便陪她一起来了。

那条路上的桃花早就谢了,浓密的树荫将道路盖得严严实实,梧桐观内香火依旧,游人如故,玉无忧随庄夫人进了主殿,神像低眉敛目,双手合十,满面慈悲,玉无忧仰视着冠带嵯峨、庄严威武的宏元仙尊,想到的却是跪伏在地、满面血污的国师。跪拜的瞬间,他想,神明不会实现他的愿望了。

他的心已不诚了。

拜完后,庄夫人去请平安符,玉无忧在一旁等候。忽然,他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转头一望,却发现是那个小道士在一旁探头探脑。一见他望过来,那小道士就飞快跑走,玉无忧想追上去的脚步也停住了。幸好没有追上去,因为庄夫人已经朝他走来了。

“母亲。”他恭敬地问候,庄夫人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张平安符,温柔地说,“我看你最近很辛劳,也替你求了一张。这些天你的努力,老爷都看在眼里。其实上次他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我猜,他现在早就消气了。”

玉无忧没想到庄夫人一直关注着他,不禁感动道:“我知道,谢谢娘。”

“哎。”庄夫人高兴道,“就该这样,多笑笑。”

玉无忧心中一暖,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好像被刺了一下似的。他匆忙转身,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庄夫人疑惑道:“忧儿,怎么了?”

“没什么。”难道是恐慌又要发作了?玉无忧有些害怕,忙说,“咱们回去吧,娘。”

然而,那股阴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玉无忧回家就添了衣服,可还是冷。傍晚,他甚至冷得发起抖来。庄夫人忙让人拿了件厚袄子,自责道:“肯定是在山上着凉了,都怪我没带够衣服。”

玉无忧道:“没事的,娘,我身子本来就弱。”

“虞儿已经病了,你要再病了可怎么办?”庄夫人担忧道,“还是叫个大夫看一看,你先回屋歇着吧。”

玉无忧确实冷得受不住,便回屋了。他一头钻进被窝,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梦里依旧寒冷,好像他又坠入了二月的莲花池,冰冷的湖水像蛇一样缠绕着他,慢慢剥夺他的呼吸。

“咳,咳。”

脖子好不舒服,像要窒息了。

好痛苦。谁,谁能来救救他——

忽然,那扼住他脖子的力道消失了。玉无忧费力地睁开眼,朦胧的月光下,他竟看到国师站在他的床头,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国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梦吗?

天啊......

玉无忧抓住国师的手,将额头贴在他掌心。突然,那只手一把提起他,手背上的青筋擦过月光,浸没在披散的长发之中。

他俯身吻了下来。

玉无忧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一下子弹起来。室内阳光点点,窗外游云如丝。玉无忧抬起手,惊悚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余温和刺痛。

他昨晚都梦见了什么?

最先袭来的是恐慌。不,不,怎么会梦见那些?荒唐!那是亵渎,是大不敬,是重罪!玉无忧浑身发冷,他感到一阵恶心,还有害怕。他下了床,突然僵住了。

他裤子上有一块地方很不舒服,黏黏的,硬硬的。玉无忧脸色惨白,缓缓低头,看到了一块脏污的痕迹。

他立刻脱下裤子,扔到脸盆里,又急匆匆地洗干净衣服,又快又狠地搓揉着,因为动作太大,脸盆哐当砸在地上,泼了一地脏水。玉无忧想也没想就拿那条雪白的裤子擦地,很快它就成了一块黑黄的脏布,他一边擦一边掉下眼泪,牙齿咬的死紧。他把衣服都脱掉,胡乱塞进一个箱子,打来冷水浇到底,然后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忘掉,忘掉,忘掉。

他开始穿衣服,一件一件,严丝缝合地贴在身上,完美地把他裹起来。然而,昨晚梦里的一幕幕却清清楚楚地浮上心头,随着他穿衣的动作勾起浮想联翩。

忘掉。忘掉。忘掉。

但他记得。他记得那滚烫的嘴唇,冰冷的手指,窒息般的吻和那双锐利的、微微上扬的眼睛。

“不,不可能的。”玉无忧狠狠擦着嘴,拼命否认着,“这只是梦,是巧合。我对国师大人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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