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自白
在听说师兄指认自己勾结青煞时,孟琅最先感到的是不敢置信。尽管他已经对黑山君有所怀疑,可他仍不愿相信他跟那红煞有勾结。
或许,他赶过去时师兄还醒着,他很可能听到了自己和阿块的对话。可这也无法解释他为何会一口咬定他跟阿块合谋要害他。而且,他当时分明喊了黑山君好几次,但黑山君都没有回应。
将所有不可能排除后,剩下的就只有接受现实。在短短几天内孟琅迅速梳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局势对他颇为不妙,他只能祈祷自己能够说服三上仙。
幸好,师傅答应了他的请求。至少他能先争取百川真人的信任......
门开了,打断了孟琅的沉思。他抬起头,看到师傅和百川真人走了进来。百川真人在他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说:“我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讲。”
“是。”孟琅向两位上仙行礼,心中深怀感激。师傅竟真如他所请,未向百川真人透露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归一抱着拂尘,坐在一边,眉头紧皱地望着孟琅。
“那就说吧。”百川说。
孟琅直直地望着百川真人,确认道:“在我开口之前,我想问问百川真人能否秉持公正之心,不偏不倚地对待我说的话?”
“我断案无数,从不偏信任何人。”
“那么,您现在已经偏信一个人了。”
“谁?”
“我师兄,黑山君。”
“我并不偏信他。”百川真人说,“你现在被关在这,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
“如果我说了实话,上仙您能否保证不传出去?因为这实话太惊世骇俗,恐怕羽化岛上不会有一人能抛开偏见,相信我。”孟琅说,“您和师傅,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所以我敢跟二位说。但如果传出去,那么不用等辨明真相,我就会被众仙的怒火淹没。”
归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百川紧盯着孟琅,好一会,他点头道:“你说吧,我以神格发誓,无论今天听到了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
这誓言极重。孟琅神色一凛,感激道:“多谢真人。我要说的是......我师兄,黑山君,才是真正和鬼勾结的人。”
百川真人脸色微变,随即,他便面色如常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假如我要害师兄,那么,我就不该拦下那青煞,也不该在雪崩时救他。”
“如果你救他是因为妙真仙子在呢?”
孟琅冷静地说:“那么,我也没必要救活他。我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好。我应该让他被大雪冲走,然后伺机杀了他,而不是一直抓着他,直到妙真仙子救起我们。因此,从结果来看,我没有要害师兄的意思,而师兄却撒了谎。”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就算是一面之词也有存在的价值,请上仙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孟琅继续说,“我拦住那青煞后喊了师兄好几声,还摇了下他,如果他醒着,一定会有所反应,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因此,他那时肯定已经丧失了意识。既然这样,师兄就不可能听见我跟那青煞说了什么,但是......”
百川望着他,神情仍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从他后面指认我的话来看,他的确听到了我喊那青煞的名字,所以,他那时醒着,却装作没醒。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在警惕我,他觉得假装昏迷,观察形势更好。”
百川真人抱着双手,冷冷道:“看来你是承认自己认识那青煞了。”
孟琅点头:“我是认识他,因此我能保证他并非你们在亡人山遇到的那只青煞,因为这些天他一直都呆在北杈子山脚下。”
“你如何能保证它没有离开北杈子山?”
“因为我跟他立了生死契,也因为过去几个月我们一直在一起。遭遇卿铁笛和那红煞偷袭时,他就跟我在一起。”
百川眉头猛地皱了起来,高声道:“你跟一个青煞立了生死契?还跟它一直混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孟琅简短地将古战场上的事说了。百川打断道:“你怎么敢因为自己的私情放过青煞?别说它跟你那什么恩人有关系了,哪怕它就是你恩人,你也该杀了它!”
“我认为生死契足以牵制它,毕竟只要主契死了,从契也会死。最重要的是,上仙大人,有生死契在,我可以感知他的位置,所以我知道他没有去亡人山。”
“那它现在在哪儿?这么说,果真是你放走了它?”
“这件事,我等会再告诉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说清楚,那就是我认识的那青煞在师兄身上察觉到了之前偷袭我们的那红煞的煞气,这就是他攻击师兄的原因——”
孟琅看见百川真人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立刻拔高声音,急迫地说:“上仙大人,您一定要听我说完!我回穹庐峰前把那青煞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确信我们来时没有任何人看见,北杈子山这么大,也没有神仙没事会在地上晃悠,可是师兄偏偏就碰见了他,这不是太巧了吗?
师兄有什么理由走到那边?他原本不是在和流星子一起追捕卿铁笛吗?他怎么会一个人游荡到与亡人山相隔数千里的北杈子山?还正正好好就走到了阿块在的地方?就算他真凑巧碰上了阿块,当他确认他是青煞时,他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要和他打起来?难道他觉得自己竟能打得过青煞?
更奇怪的是那红煞的煞气。一开始,我不相信师兄身上会有煞气,可我也不相信阿块会骗我——阿块救过我,师伯,所以我才相信他的话。他和一千年前那头青煞不一样——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应该相信我没必要编这样离谱的谎话。
我要是想陷害师兄,大可直接说我在他身上发现了煞气。我根本不必说这是阿块给我透露的消息,那样只会让我显得更加可疑。我之所以现在在这里跟您讲这些听起来天方夜谭的鬼话,就是因为我说的全是真话!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那就是师兄认识那红煞。当卿铁笛和那红煞偷袭我不成后,他们自然会料到我要回羽化岛。于是,他们告诉了师兄这件事,而师兄很可能一直在穹庐峰守株待兔,因为我或许会先告诉师傅这个消息,就算我先去了羽化岛,我也是要回穹庐峰养伤的。
师兄一定跟踪了我,如果不是这样,他不可能知道阿块在哪。但他没有立即引出阿块或者攻击我,为什么?因为时机未到。什么时机?那就是第二个青煞出现的时机。
上仙大人,您肯定已经看出卿铁笛是故意引你们去亡人山的。他打算和那青煞将你们一网打尽,如果不是师傅有诛魔剑的话,兴许他们就成功了。而恰好在你们从亡人山回来之后师兄碰上了阿块!这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
毫无疑问人们不会觉得天底下有两个青煞,他们会把阿块当成亡人山的那只青煞,竭尽全力追杀他。而亡人山那只青煞将逍遥法外,这就是他的目的。至于我,我将被当成叛徒逐出羽化岛,或者被杀死。
可惜那青煞失算了,你们没有出事,尽管如此,你们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到了阿块身上,而不是亡人山的那只青煞!青煞,当然恐怖。可一个从未攻击过羽化岛的青煞,和一个设下如此缜密计谋的青煞,究竟哪个更可怕?
上仙大人,你们中计了,你们现在全副心思盯着我,要搞清楚我究竟有没有和青煞勾结,可阿块根本不是要杀你们的那个青煞。我现在就可以承认,是,我认识青煞,他的名字叫阿块,他打伤了黑山君,可那是因为黑山君故意引诱他,他故意在身上带了红煞。黑山君才是真正和鬼勾结的人,他认识那红煞,甚至认识那青煞!
上仙大人,别忘了卿铁笛逃跑时屋里只有他和黑山君两个人,没准他是被黑山君故意放走的!为什么?上仙大人,您不是怀疑威灵真君的死有蹊跷吗?如果威灵真君是为人所害,那么,除了......”孟琅的声音有些颤抖,“除了青煞,谁还能杀了他?”
百川真人紧盯着孟琅,脸色阴沉。好一会,他说:“我也完全可以说黑山君是凑巧碰见了那青煞,他想跑却跑不掉,只能和那青煞打起来,而你救他时他虽然意识还清醒,但已处在昏迷的边缘,因此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他就在这种状态下听到了你和那青煞的对话。
至于你救了他,那是因为你认定他已经昏迷,你想在妙真仙子面前伪装一番,日后好为自己脱罪。黑山君出现在北杈子山附近,是因为他照归一算的卦往羽化岛西南走了。煞气的事,纯属你在嫁祸。倘若我这样说,景懿君,你又有什么可辩驳的?”
孟琅愠怒地叫道:“那我为什么不跟妙真仙子一起回羽化岛?我为什么要回去救师兄?当时,妙真仙子可没有回去救他的打算!要是我不回去,让师兄直接被阿块杀死岂不更好?我又为什么要在雪崩后多此一举地回去,徒添自己的嫌疑?难道这也是伪装吗?难道我这样愚蠢吗!
我又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认识阿块?别忘了,您听到的也只是黑山君的一面之词!妙真仙子未曾真正看见过当时的场景,也未曾真正听到过我们之间的谈话,所有一切只有我、黑山君和阿块三个人知道!您先告诉我,黑山君究竟为什么会跟流星子仙君分开行动?他们究竟是何时分开的!”
百川真人眉头紧皱,显然,他自己也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忽然,归一真人说:“我见过那青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