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那,都留给你? - 我是人间狗尾巴花 - 一盏茗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番外一:那,都留给你?

番外一:那,都留给你?

草长莺飞,杨柳醉烟,正是二月好时节。

因着前几日新帝登基和封后大典,都城里管得严,大街小巷的娱乐活动也取消了。如今万事已安,大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人声鼎沸。知趣楼上,说书人已经摆好了场地,只等时辰一到便开讲。

最前排坐着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女,她早早地便来了,旁边空了一个座位。不断有人盯上这个位置,想要过去坐下,少女便潇洒地亮出两张票子,俏声道:“这个座位,本姑娘已经买下了!”

她频频四处张望着,直到说书人敲了醒木,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她不自然地捏紧了口袋里的牛皮小袋,便觉得意兴阑珊起来。

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她来晚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跟前面不同,前面是椅子,最后一排则是长凳,她把口袋里的瓜子往身边一放,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听起了书。

不多时,又来了个人,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大概是一位年轻的小公子,跟她一样来晚了,也在长凳上坐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跟谁说话,目光穿过前面乌泱泱的人头,思绪已经被说书人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少女一边听书,一边嗑瓜子,不知过了多久,才意识到旁边的公子居然也在嗑瓜子,磕得比她还要津津有味。

她皱了皱眉,是不是把瓜子放得太靠中间了,所以,这位公子误以为瓜子是这里给客人提供的?

为了给隔壁的人留点面子,她特意没去看她,仍是直视着前方,轻声提醒:“买票的钱就是听书的。”

“嗯。”他回答了。

“不包括别的。”她再次提醒。

“我知道。”他的声音还挺好听。

“那你还吃……”她忍不住侧过头去,正好与旁边的人四目相对,彼此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位公子虽然不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但是他五官俊秀,生得清爽干净,让人见了便觉得舒适。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失望吧,看上去应该是个极有修养的公子,怎么能偷吃别人的东西呢?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垂眸,只这一眼,脸“唰”地红了。

原来年轻公子也放了一包瓜子在身边,而自己身旁的瓜子袋早已经空空如也,也就是说,她刚刚吃的……是人家的东西。

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把身边的瓜子袋往她旁边推了推,说:“那,都留给你?”

他没有一点嘲讽的语气,眉目间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似乎生得小了一点,眯成了一道极细的月牙儿。

“不好意思,我……”她沉沉地低着头,想说“我这就出去买一包,赔给你。”

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调、听众忽如其来的喝彩声,醒木沉沉地一落,说书人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她总不能说,“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为了一包瓜子让人家在这里傻等,不合适。

那位公子也没意识到故事这么快就完了,拉住前面一个人,慌忙问道:“大叔,最后什么结局?”

少女眨了眨眼睛,道:“公子若不嫌弃,我给你讲?”

他有些不可置信,指了指台上:“你刚刚听了?”

她道:“公子没听过《卖油郎》的故事?”

他摇摇头,从小在深宫大院里长大,哪有机会听这些故事。

在那个初遇的傍晚,暖融融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折射在散场的场馆大门上。

每逢五逢十,知趣楼的场馆都会说书。五天后,少女又来到了这里,又见到了那人,特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牛皮袋,说:“呐,一人一包。”

年轻公子笑了。

她急了:“你笑什么?”

年轻公子从袖子里也掏出两个牛皮袋,递到她手上,说:“呐,都是你的。”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次讲的故事是妇孺皆知的《桃花扇》,少女早就听得滚瓜烂熟了,但是她觉得,这次听得格外开心,时间也过得格外快。

两人逐渐熟络起来,经常在散场后相约去吃一顿街头小吃;再熟悉一些,少女会穿上男装,跟公子一起去歌舞苑里听曲看美人。

原来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能够完全志趣相投,上得了都城第一大酒楼,吃得了街头小破摊;骂得过泼妇,也打得了地痞流氓;既能逍遥自在不受繁文缛节的束缚,却又能行不逾矩。

后来,她陪着他听完了这里所有的故事,他便不愿意重复地听了。少女担心他再也不来了,谁知,他居然亲自写了个本子,递给了教书先生。

《落魄书生与倾城妖姬》的故事赢得了满堂喝彩,知趣楼的生意都跟着大火了一把。说书先生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小伙子啊,你以后给我写书好不好,银子咱们一人一半。”

他笑道:“我写书不是为了银子。”

少女的心动了,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你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什么?

过年时,知趣楼歇业了一个月,年后刚准备开业,少女以为能见到那位公子了,谁知又传来新皇登基的消息,这又耽误了几天。二月初十,说书的终于又营业了。

她带了两包瓜子,这次不同于以往,一颗一颗都是自己提前剥好的,又起了个大早,占了前面最好的两个座位,满心激动地等他来。

可是,他却没来。

她的心沉沉的,对听书完全失去了兴致,不像那些热情似火的听众,翘首嚷着:“先生,这次讲得是什么呀?”

“这次讲的故事叫《霸道王爷爱上我》。”说书人一本正经地再次敲了醒木,捋着花白的胡子,声若洪钟。

少女重新来了精神,笑意晕染上粉嘟嘟的脸颊,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他写的书啊!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受宠若惊还是怅然若失。喜的是听了他写的书,忧的是他没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待到书终人散场,她愣在原地,问收拾东西的说书人:“先生,他什么时候写给你的呀?”

“写给我的吗?不是。”老先生笑着摇头:“他说是写给你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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