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酒吧
其实程修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而是他自己真心的感受。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经历，程修几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真正的开心和快乐过。
即使是在自己立功受奖和晋升的时候，他也只能感受到荣誉和责任的重量，而非喜悦。
但很奇怪的是，自从认识叶音之后，他心底那颗沉睡着的喜悦的种子好像开始发芽了一样。
每天接叶音上学，送叶音回家，看着叶音快步跑上楼，把自己房间的灯打开之后，程修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和喜悦。
叶音听到程修这样说，先是觉得快乐好像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转念，便觉得快乐似乎也很难。
“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你觉得我还能快乐吗？”叶音的心忽然掉了下去，像石子沉入水潭一样。
“当然可以，只是你要永远记住，要保护自己，做一个快乐的人。”
谈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叶音家楼下。
“上去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学。”
叶音应着，撒腿向楼上跑去，她想用最快的时间打开自己房间的灯，让程修放心点早点去忙自己的事。
程修站在楼下，三楼那间黑着灯的小窗里幽幽地亮起了温馨的橙黄色灯光。
程修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转身坐回到车里，向caro酒吧驶去。
驶至停车场时，程修拿出手机，给自己在caro的线人打了一个电话。
“小卫，帮我准备一套便装送到后门。”
几分钟之后，程修便换好了便装，进入了喧闹吵杂的caro酒吧。
吧台前，陆杉正喝着酒，向门的方向不停张望着，然而，程修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他都没有发现。
“嘿！”程修拍了拍陆杉的肩膀。
陆杉转过头来，愣了一下，随即眼中便放出光来。换上便装的程修简直可以用干净、帅气和优雅来形容，看他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一个会穿着警服，通身散发出威严和生人勿近气场的刑警。
只见程修穿着一件半高领灰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休闲款西服，下身着一条剪裁讲究的黑色长裤，上宽松下微收的版型把双腿衬托得更加修长挺拔。
“哎呦！你换便装了程修！我差点没认出来！”陆杉说着，响酒保打了响指，给程修要了一杯酒，又对程修比了一个大拇指“别说，还真帅！”
程修淡淡一笑，接过酒后在陆杉的杯子上一点，而后便一个仰头一饮而尽。
“这么烈的酒都一口吞啊！真不愧是警察。”陆杉微抿着嘴点了点头，一副佩服的神色“来，我跟上！”
陆杉说着，也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而后用一只脚在地上轻点一下，上半身连同转移一齐转向了酒保，又想要酒喝，程修却压住了他的杯子。
“你身体不舒服，应该少喝点。”
“哥，你把杯子给我，我得喝。”陆杉指了指杯子，酒保会意，将酒倒上，陆杉又是一饮而尽。
程修知道，这是一种发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陆杉能够安全地发泄，安全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怎么这么喝酒？失恋了？”程修随意地问着，慢慢引导着陆杉。
“失恋？”陆杉嘴角挑起一抹自嘲一般的笑“失恋算个屁！”
“哥，我失的可不是恋，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因为酒太烈的缘故，陆杉的眼底泛着猩红，像是一只困兽最后决绝的杀意。
尽管已经大概猜出来了陆杉可能的情况，但听到他说出的话，特别是看着他的眼神，程修还是觉得心头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和震撼。
陆杉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叶音时，她也是这样。
看上去极度脆弱，又好像极度坚强；看上去极度受伤，又好像极度倔强；看上去发疯一般地渴望能够寻求依靠，又好像极度排斥、不愿相信任何人。
陆杉一个成年大男人尚且如此，程修不敢想象，那个小小的少女叶音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又是如何忍着一切的痛苦，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抓住每一个机会去探求真相。
程修只觉得自己的心钝钝的疼。
“失去自己？”程修故意将语气调整得充满怀疑，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表现得完全不知情，表现得自己是一点一点被陆杉说服，陆杉心里才会觉得踏实和安全。
“年轻人失去自己是很正常的，毕竟每个人都会经历迷茫的时期，咬咬牙过去就好了。”
陆杉摇了摇头，又吞了一大口酒“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懂。”
“你说，我听着。”程修又将自己的杯子在陆杉酒杯上轻轻一点。
酒杯碰撞发出清越悠远的回音，虽然被嘈杂的音乐压了下去，但是却幽幽飘进了心里。
陆杉再也无法忍受，只想破罐破摔地赌一把，相信一次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因为人活在世上，总是要相信的，而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别无选择。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陆杉的声音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还在英国，在拍摄一套自然风景的照片。”
“当时我站在一块岩石上，脚下一滑，从高处摔了下来，其实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一点皮外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晕过去了。”
“我只记得头是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一种隐隐的钝痛，并不是从外部传来，而是从我脑海深处传来的。我的脑中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复杂，好像出现了很多不属于我的东西。”
“不属于你的东西？什么意思？”程修继续追问，引导着陆杉说出一切。
“对，是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也包括一些不属于我的能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陆杉说着，自己竟笑了起来。
陆杉的声音很好听，笑声也有着别样的魅力，只是这笑声中有着数不清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