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助理

许是因为愧疚，又加上我近段时间都没能找到工作，于是有一天晚上在许如栩下班后，他少见的主动，问我要不要先到他的工作室工作一段时间。

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在一起相处总是比一天下来见不着几次面更容易有机会，况且短期内，我确实没法找到比较合适的工作。

毕竟距离我上一份工作，已经过去了三年。

也就是说，我的工作履历中，有三年的空白期，再加上商易诀的缘故，我再想去当老师，怕是有难度。

三年前，我和商易诀领证后生活一切照常，那段时间我除了多了法定上的配偶以外，一切倒与别的没什么不同，并且除了家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我的婚姻状况。

但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而我用婚姻换来的稳定生活所付出的代价也远不止于此。

就在我婚后的一个月左右，商易诀儿时的竹马找上了门。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进的学校，但事情闹得很难看，他明里暗里指责我是感情的插足者，插足了他原本定下的姻缘。

说不好听点，我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个第三者，他来势汹涌，占足了理，没有人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么闹一通，我自然被主任约去了谈话。比起那些暗地里指指点点说我闲话的人，主任表现起来倒是客气的多，也难怪他做主任。

通篇下来，谈话的内容其实就简单一句，我休息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回归岗位，他没有说。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主动提出离职，哪怕我心里不愿，可眼下闹到这个份上，我就算继续工作，也未必能照常下去。

我知道闹到这种地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心里其实并不愿意，但又被眼下的情况逼得退无可退。

就算我挺过这段所谓的休息时间，可过了风头后，哪怕我能继续回归岗位接着工作，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更何况，谁又能保证我回归岗位后，不会再次被麻烦找上门。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妥协了。我自然有怨恨过我的无能，可我又别无选择，在权势面前，我无力抗争，我拿什么去争。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但到底是老师，身上那股清高劲又让我很难丢弃最后维持的一点尊严。

于是在给学生们讲完最后一堂课之后，我说出了要离职的决定。

“这段时间，会有新的班任来替我的工作，新老师来了也要听话。”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们单纯又干净的眼神，有一瞬的难过。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到底难过些什么，我也太情绪化了。

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平常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及时询问老师，别看你们数学老师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其实对你们每个人都是很上心的。”

明明是个语文老师，到头来我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我词穷的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中来回转着粉笔，直到最后，所有的话语只变成了一句：“都好好的。”

语毕，台下安静许久的学生终于有个带着头大着胆子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穆老师，你还会回来带我们吗？”开头打破沉默的是班里最调皮的学生，他认真地看向我，再无平日里的淘气模样。

“穆老师……我不想你走。”文静的班长也受到鼓舞般，紧接着开口。

“对呀老师，我们不想你走……”

台下的声音渐渐杂乱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演变到最后，一群学生竟然都站起身。

“我们不相信外面议论的，老师您什么样我们很清楚。”

听到这句话，强撑的平静在这一刻都全部顷刻间瓦解，我忍不住转过身，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形象，不希望在学生们面前失态。

虽然我才带了他们半个学期，但我知道，自己班里的学生们都是很善良的，性格也都很好，虽有几个调皮捣蛋的，但真要我板着脸跟他们讲话，他们也会听进去。

我很满意我的生活和工作，在我没有和商易诀结婚前，一切都看似那么的顺利平静，我一直以为，我会陪着他们到毕业，只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号码，“大家平日里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老师不会换号码。”

安抚好学生的情绪之后，我退出了教室，在心里挣扎片刻，终究是没有回头看他们。

别回头，这是我活了这么多下来，对自己心里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一周后，我正式入职了许如栩的工作室。

报道那天是孟烟接待的我，看得出来她一个人确实有些忙碌，毕竟除了许如栩外，她还需要负责另外两个画家的商务工作。

我到的时候，她正打着电话，看到我来示意我先坐会，随后倒了杯水给我，转眼便不知道跑到了哪去忙了。

她今天穿的比起饭局那天倒是随意了很多，头发也盘了起来，虽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精致，但打扮的也是简约舒适，让人看着觉得赏心悦目。

这让我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从事艺术相关工作的。

许如栩今天出门的很早，昨晚他特地与我说了一声，每天上午十点上班，六点半下班，随后发了个地址给我，只和我说明天自己来报道就行，具体工作内容孟烟会和我详谈。

等孟烟通完电话后，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我闲坐着也是无聊，于是便在工作室四处转悠了下。

工作室不算特别大，但精心布置过，墙壁上挂了好些画，我站在一副画前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深意。

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只觉得这幅画确实好看，但让我侃侃而谈的分析，我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孟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她朝我走来，注意到我在看的画，于是笑了起来，“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知我也不该在这幅画前站太久。但为了不显得没有礼貌，于是我只能斟酌着开口：“虽然画面用的是暖色调，但我却觉得有些压抑。”

本以为孟烟会就此发现我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就此转移话题，但没想到她却在我回答后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如栩的朋友，能察觉到其中的内核。”

我被她这有些恭维的话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好在孟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接着往下对我说道：“这幅画是如栩两年前画的，当时开出了很高的价格，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售卖出去。”

孟烟这番话让我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面前的这幅画上，而这一次，我再次细细端详了一番，突然没来由问了一句：“这是系列画吗？”

听到我的问题，孟烟像是也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回答：“对，除了这幅以外，目前这个系列还有两幅画，只不过另一幅已经卖了，还有一幅如栩自己收了起来，至于在哪，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点点头，没再与她延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