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弘煌村志
村庄的大道上，一个老者身上只披着一件老旧油纸蓑衣，这一件蓑衣伴他走了数十年的光景，其中更是见证了他人生中的几件大事。当然，大事是相对于第一次来说，五十年的那个夜晚，村里的人口不像现在这般冷清，那时，虽然家家户户都穷得揭不开锅，却比现在热闹得多。
那时候全国都在闹饥荒，连水土比较肥沃的中原地区都只能勉强温饱，何况是贫瘠的土地，啃树皮吃草根，活着尚且困难，何况娶妻生子，那时候村庄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改忧色。
那种绝望，直到现在老者依然记忆犹新，那时他不过一孩童，年纪不过十，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大人的身子都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像一截衣架挂着衣服行走。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怀了身孕的女子，喜忧参半，若是男孩，全家欢喜，若是女孩，全家愁云惨淡、面如死灰，若是男孩，一家人只要咬咬牙再挺一段时间家里就多一个壮丁，若是女孩，就会被送到村长家，也就是他家。
想起那些女孩的下场，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同时也有些首痛苦，她们最终都死了！
由他父亲挑选的几名壮丁，将这些女娃眼睛绑起来，然后带出村子外的一处山坡进行处决，大部分都是被吊死的，这些都是他关注了村子这么久，每年都会看到那些跟他说说笑笑的女孩子被带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悄悄跟在了队伍的身后亲眼所见。
他的跟踪技术很拙劣，早就被发现了。
“阿莱，过来。”
村长——也就是他父亲，向他招了招手，将手上的绳子递了过来，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女娃的脖子上，她们的手被反绑在身后。
那是他第一次将手靠近了死神，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父亲。
“为了活着，这已经是最仁慈的做法了。”他的父亲轻声说道，语气里同样充满了绝望。
十八那一年，子继父职，当上了村长，翻看《弘煌村志》时，他才知道父亲口中的仁慈是什么意思，在这之前，为了活着，女娃的下场都是被交换充当粮食。
二十五那一年，阿莱接待到了一批人，给他们送了一批稻谷苗，温饱的问题开始得到解决。
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是从那时起，村子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所有怀孕的女子所生的都是男娃，长此以往，没有了女眷，只能将目光投向邻村，邻村也知弘煌村的情况，哪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入村中。
加上被诅咒的传闻，再无没有人愿意来到此处。
正如外地人所言，这是一块被诅咒的土地，每月的旧历十五，村中多了几道人影，是身形娇小的童身，没有人知道她们是谁，是陌生的面孔，很多人都说是死去的孩子变成了厉鬼，只要是被她们看到的人都会死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只会在老历十五这一天出没，在这一天，不会有人外出，天一黑立刻关灯休息。
大家的心中都松了口气，渐渐的，大家也没有再当一回事，只要不在十五那一天外出就可以了。
也是从那时起，井水开始出现了问题，一到晚上，变得口干舌燥，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只能不停地喝井水，直到将肚皮喝得撑不住要炸开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直到后来，他开始听说，那些身影晚上会出现在他们喝水的井边，从他们的喉咙中掏出一个黑苹果一样的东西。
被掏出东西的人在不到三个月内就会死去，随之时间的流逝，村子里的人数锐减，他们被当成了圈养家畜一般，他们就是“黑苹果”的宿主，只要苹果一成熟就可以采撷。
“所有人都会死去，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阿莱自嘲地笑了笑，苍老的脸上露出苦涩。
“既然注定要灭绝，这一切也该有个解决，画上个句号。”老阿莱的身影在大雨中显得如此萧瑟，他从那两道身影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怨气，是那些孩子的怨气，看了村志，他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个女婴，前后不下八十！这还是有记载的，没有算上那些没有记载被偷偷处理的，若是计算肯定不止这个数。
那些身影就是她们凝聚的，那只是几个小的，还有个大的，他能察觉到，他每晚做梦都能梦到。
老阿莱来到一户人家前，敲了敲门，门迅速被打开，似乎早在等候他的到来。
“村长。”
招呼他的声音麻木没有任何情感，老阿莱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连挤出笑容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带几个人，把桥拆了。”老阿莱平静地说道。
“拆了？那我们怎么办？”其它人明显有些迟疑，对于老阿莱的决定有些犹豫。
“不然呢，我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等死的人，拆与不拆对我们没有影响，不能让那两个道士离开这里，还等着他们给我们收尸啊。”
“那个村长，那两个女娃可不可以让我们玩玩，反正也快死了，我还是个处男咧，不想留下遗憾。”
“今晚上十五了吧？今晚十一点之前不可动。”老阿莱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还不快去，多带几个人，我去拖住他们。”老阿莱平静地说道，看了一眼门外，雨下得越来越大，真是天助我也！
屋内，几人迅速带上准备好的斧头、铁掀等工具走出了屋子往村口走去，村口的桥是唯一的出路，只要桥梁一断，徐来等人的退路便被封死。
老阿莱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咳了两声，缓慢的走向自家大院，趁着徐来几人没有回来，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老阿莱的目光扫向了角落瑟瑟发抖的赖皮狗，他蹲下了身子，摸了摸赖皮狗的脑袋。
赖皮狗似乎察觉到老者眸子中柔和的光芒，赖皮狗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享受着老者的抚摸。
“别怪我心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只有你的肉才能让他们暂时失了道法，不然，她可不敢出来。”老者笑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双手掐住了赖皮狗的脖子。
赖皮狗不停地挣扎，呜咽不停，片刻后，长长的舌头伸出了半截，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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