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昔年往日

第122章昔年往日那年雪下得尤其大，厚厚的雪层积在院里的梅枝上，万千雪白中，点点殷红如血。

苏婻坐在房中抚琴，洞开的窗棂正好对着一树红梅。

她正弹得陶醉，却听见院子里砰的一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

推门而出，便看见一个玄衣少年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一张清秀的脸本是龇牙咧嘴地皱在一起，却在对上她惊讶探寻的目光时，漾出了一抹生动的笑容。

除了几位皇兄，苏婻未曾和男孩子说过话，一向不爱交际的她，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陌生少年，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惊慌地后退两步，正欲关上门，少年却朝她摆了摆手，朗声道：“是你在弹琴么？我听了三日，总算是找到你了！”

或许是那日的雪下得很漂亮，或许是院里的梅花开得盈盛，又或许，是少年的笑容太过肆意张扬，那真诚的语气和姿态，让人一不小心便放下了戒心和防备。

苏婻飞快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垂着眼看地上的雪层，小声道：“是我在弹。”

“很好听，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少年欣喜地朝她走过来，一串脚印自墙边蔓延开。

苏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堪堪忍住，任由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

“我叫景澈，风和景明的景，唱澈柳边风的澈。”少年声色并茂地介绍完自己，已然走到了她跟前。

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来，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目光与她平齐。

“我们北决国的曲子，没有一首如你弹得这般柔美。”

苏婻这才看清楚，少年左眉下侧半寸的地方，有一道醒目的疤，乍一看有些吓人，但他笑起来的时候，疤痕也跟着弯了起来，仿佛也在笑。

苏婻很想问问他，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但贸然发问会显得很无礼，于是她掩下心中的疑问，只道：“公子谬赞了，说起琴音柔美，南氤国才当之无愧，而我只是闲暇时练练琴，配不上夸赞的。”

景澈被她这番文绉绉的谦虚话说得一愣，盯着她瞧了许久，才笑道：“东隅国的小姑娘，都如你这般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吗？”

苏婻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大姐姐苏紫能言善语，二姐姐苏翎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鸡飞狗跳，四妹妹苏璃很是会撒娇，就连看上去呆呆的五妹妹苏晚晚，捉弄起她的外公薛太傅都是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而她，说得好听些，是温柔娴静，说白了，其实就是寡言自闭。

景澈似乎并不是真的要问出个答案来，见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只觉得好笑。

他转身走到梅枝下面，大大咧咧地抬起脚拂去石凳上的雪，毫不在意地坐了上去，自顾道：“后日我就要启程去南氤国了，我娘说，那里的冬天像春天一样温暖，不会下雪，也没有凛冽的寒风。”

苏婻随着他的话语，眼前逐渐浮现出春暖花开的景象，草长莺飞，莺歌燕舞，四方暖意融融，而她，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少年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