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的钢琴曲
盥洗室里全是水花声。
花洒的水喷涌直下,浇在青年眉峰与挺拔的鼻梁,顺着一路滑滚。
霍行薄感到难受,心理的,身体的。他自己纾解完,从盥洗室出来,林似没睡,靠在床头刷着手机等他。
她看见他,很乖巧也是忐忑地把手机放下走过来。
身前的女生穿着绿裙子,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子。
她好看的眼睛里是一股无措,也欲言又止。
霍行薄忽然有些嘲笑自己,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培养得很顺利。
我又不喜欢他。
这句话真他妈刺耳,他听到得一清二楚。
林似说:“你去哪?”
他正系着浴袍腰带,头也没回往书房走:“工作。”
“对了,”他停下略偏头:“明早回卢市,自己收拾下。”
他回到书房,电脑打开了,文件摆出来了,但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拨通宋铭的电话:“明晚的演奏会取消了。”
“霍总?”宋铭在很诧异问:“一切都安排好了啊,从西西里、都灵、里昂请来的钢琴家都准备好了,他们也不是说打发就打发的。”
这些有名气的新锐钢琴师,得罪总归对先诚的名声不好。
“你有本事处理。”
“霍总,您情绪不对?我还是先不执行您这个命令吧,我怕您反悔……”
“我是脑残吗,没有脑子?我反什么悔?撤掉。”撒完气,霍行薄利落地挂断电话。
他翻着这次跟唐丰他们签订的新项目,入眼几十页,但一页都没看进去。
他想不明白他差在哪。
地位,外表,还是内在啊?
还是林似就喜欢温余白那样斯文儒雅的?连骂人都不会。他在一个酒会上听别人谈论温家那个长子,他们在笑话那人不是谈生意的料,说急了还会涨红脸。
林似喜欢这样的吗?
霍行薄闭上眼,酒店在寂静的高处,唐丰把整座酒店包下来讨好林似,没有人声的地方,这种昂贵的寂静就像没有边际的深渊。
他在进入的时候,林似受不了时会紧紧抱住他。那个时候他们亲密得像一个人,但她竟然可以做到身体和心灵分离。
他睁开眼,重新打开黑了屏的电脑。
“老公……”
突然响起的一声亲昵,林似正站在书房门口。
她身上仍是那条绿色的睡裙,给他拿来一瓶温过的牛奶。
她望着他平静的眼睛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在生我气吗?你别生气了。”她说,我是喜欢你的。
也许因为并非出自真心,她这句很突兀的“我是喜欢你的”结巴卡顿,说完就红了脸,连自己都没骗过。
霍行薄坐在书桌前没有动作,他扯起淡笑:“喜欢我什么?”
林似说不出来。
她说谎话的时候太不自然,不敢迎接他的审视。
霍行薄说:“喜欢我救济林家?”
林似的脸一瞬间惨白,她怔了下,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看见他并没有回应,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太静了,霍行薄狠狠将电脑合上。
他睡在了书房,一整夜一步没离开。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落在办公桌上,他被这股暖意唤醒,睁眼时肩膀上盖着一条薄毯。这显然是林似来盖的,但房间里不见她。
霍行薄走出书房,去盥洗室时看到客厅规规矩矩的两个行李箱,林似都已经收拾好了。
客厅里响起他刻意踩出的脚步声,但一直没有看到林似出来。
他自嘲地扯起薄唇,带着这股恼火的情绪去刷牙洗脸,又再洗了个澡。
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他也刻意没有接听。来电不放弃地响了两次,他仍不接,就听着这首巴赫的钢琴曲,心里有个幼稚的声音在笑话他,就像嘲笑他孩子般的赌气。
等他出来时,看见手机未接来电的瞬间,有什么从心尖上沉下去。
并不是林似的电话。
宋铭又拨来第三个,霍行薄恼羞地按了挂断,沉沉地将手机往脏衣篓里丢。
他出现在客厅时,终于看见怒气尽头处林似的身影。
她应该是去晨跑了,穿着一身宽松的棉t恤,脸上是血气娇嫩的粉色,黑发挽成丸子头,额头上还有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