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陌生的新娘

南宫红袖当然还在黑水城，只不过她在本不该在的地方。

黑水城。入夜。有雾。

月儿弯弯，照着长街。

长街空无一人。

十八勇士之一的云豹一人一骑走在这无人的长街上，感觉长街比墓地还要寂静。

这里是黑水城最繁华的街市，现在是掌灯时刻，本也是这条街市最繁华的时候。

可现在却连一个摊、一盏灯、一个人都没有。

明月洒下清辉，如薄纱罩在长街上。

云豹醉醺醺的，仰头喝干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就朝深酒巷走去。

因为王麻子的家就在深酒巷。

王麻子虽然是黑水城最丑最老的男人，却是黑水城最好的酿酒师，他的“深巷酒”一向名不虚传，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所以云豹决定去深酒巷问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出摊卖酒。

就在此时，长街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盏幽幽的灯笼，就像忽然出现在墓地上的鬼火。

云豹打了一个冷颤，他的手慢慢地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灯笼随风摇曳，渐渐现出几个奇怪的人——几个抬着一顶轿子的人。

那几个人面色惨白，表情僵硬而麻木，走起路来毫无声息，就仿佛几个在墓地里夜行的野鬼，云豹又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握刀的手更紧了。

这几个奇怪的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干小枯瘦、面色蜡黄的青衣老者，他提着那盏灯笼在前面引路，灯笼是旧的，上面却贴着一个崭新的“囍”字。

跟在他后面的轿子也陈旧的，上面也贴着一个崭新的“囍”字。

这明明是一桩嫁娶的喜事，可这些人却一个个苦着脸，倒更像是在办一样丧事。

云豹赶紧让到一边，驻马抱拳，勉强笑道：“恭喜恭喜……”

不料那青衣老者却突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后面的轿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青衣老者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云豹一番，点头说道：“嗯，有缘人！”

云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反问道：“有缘人？什么意思？”

青衣老者道：“这么大的黑水城，你是我今晚遇到的第一个大活人，难道不是有缘人吗？”

云豹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街，也笑道：“实不相瞒，你也是我今晚遇到的第一个大活人。”

“所以我说我们是有缘人。”

云豹只得点头道：“有道理！”

青衣老者又道：“既然这么有缘，那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王麻子家。”云豹扬了扬手中空空的酒壶，表示要去取酒。

青衣老者又道：“你说的王麻子，可是黑水城里最穷最丑最老的那个王麻子？”

云豹笑了：“我实在想不出黑水城里还有比他更穷更丑更老的男人了。”

“据说他酿的酒很好喝？”

云豹又笑了：“岂止是好喝！简直是千杯不醉，回味无穷！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的酒，而且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好喝的酒。”

“所以你是要去打酒了？”

“正是！”

“嗯，你都醉成了这样还要喝，想必你所言不虚了。”

云豹笑道：“他的酒的确算得上是琼浆玉液，但我却不是自己喝醉的。”

“那你是怎么醉的？”

云豹笑得像个呆子：“我跟百花楼的添香姑娘家打赌输了，所以醉了。”

“既然知道自己醉了，还要出来打酒？”

云豹笑得更幸福了：“因为她说她还没喝够，既然我输了我就得出来打酒……”

青衣老者道：“哦，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

青衣老者也笑了：“你不但是酒鬼，还是个色鬼！”

云豹也笑了，他没有反驳，因为他没法反驳，因为像添香那样的姑娘，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就在半个月之前，他暗恋了三年的添香姑娘，终于从胡老板的魔掌下逃了出来，逃到了他的身边。就在刚才，回忆往事的时候，她因为诉哭得太过伤心，好几次都倒在了他的怀里，这不但令他很动容，也令他的大哥铁虎很动容。

铁虎一向是个很讲义气的大哥，尽管今天城里只有八个弟兄带着三百五十个城防军留守，但他还是决定给最疼爱的十八弟云豹放一个小假，让他带着添香姑娘回家，今晚好好地聚一聚，做一做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最想做的事。

所以在家里打赌的时候，他当然不能太认真，当然不能不输给她。

输了当然要喝很多酒，酒不够当然要出来买，何况添香和他一样都只喝王麻子酿的酒？

青衣老者也道：“很好，我们正好也要去王麻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