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马老6之殇

春去秋来，时间划过了天空，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又是一年冬。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天剑山庄后山深涯上的一间草庐中。

一青年被刺股的寒风敲醒，醒来的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他又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坐了起来。

青年原本应该是冷的，额头上却惊异的布满了热汗，正冒着丝丝热气，他撩开了厚厚的棉布帘子，冷风立刻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了温暖的屋内，一下子便挤走了温暖。

看着冰冷的大地，他的心也透着丝丝凉意。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了帘子，重新闭上了双眼。

屋内的温度还没回过神来，帘子又被打开了。

是另一名青年。

皮肤黝黑，穿着个黑旧大棉袄，带着个狗皮帽子，身上还背着个锄头。

他进门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骂骂咧咧道，“这鬼天气，比俺那里还黑！”

躺着人眼睛未睁道，“这里就这样，习惯就好。”

黝黑青年看着他靠在门边，闭目养神，蜷着个腿，流着热汗，神情颇有些低迷。

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么？”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哪天不是这样，就是仍不太习惯。”

黝黑青年沉默，是啊，自己与他守在这里也快一年了吧，每天重复着那天的噩梦，永远不会习惯。

……

那天漫天桃花，自己的老哥笑对千军，以一己之力硬撼整个江湖。

剑未落，人已去。

为了不连累他们，老哥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跳下了深涯。

“子义！二狗！你们还年轻，还有这自己的未来，记住！这个江湖唯有实力才会有说话的权利，是黑是白，实力就是真相，只求你们仍能保持今日之心，切莫伤感！”

躺着的青年便是万绿潮朱子义，他在师伯跳下去了的那一刻，心就已经死了，这个江湖太暗了。

黝黑青年便是农家李二狗，在老哥拿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他也无怨无悔，不是马裆裆怎样，马如风或者——马老六又怎样，自己的老哥他信！一辈子都信！

奈何人微言轻，泼天的脏水终究还是推了老哥一把，让他坠入了万丈深渊。

那天之后，二人便不顾众人的劝阻，在此处搭建了茅庐，并在涯边竖了一块碑，上书：马如风之墓。

虽然是空的。

李二狗从屋角处掏出了一个酒坛子和两个空碗，掀开了酒盖，满上了两碗，自己大口的喝着，同时将另一碗端给了朱子义。

朱子义起身接过，只是轻微的抿了几口。

喝完之后，李二狗打了一个酒嗝，道，“你身子发冷，多喝点，好取暖，不然熬不过冬天，俺如何在老哥碑前交代？”

朱子义轻笑，随即不再犹豫，端起酒来就喝。

李二狗笑道，“就该如此嘛，当年俺和老哥狂饮，可没这么墨迹过。”

朱子义没说话，只是将空碗举在了李二狗面前。

李二狗立刻笑着给他满了上。

“干！”

“干！”

酒杯碰撞，荡起了丝丝酒水。

外面冷风呼啸，雪又再一次掩盖了刚扫完的墓碑。

那天，他们二人力证马老六无罪，但他们只是低矮的小草，挡不住这无情的冷风，事情结束之后，他二人便守在了此处，为期一年。

求名？还是求利？或者也许真的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赤子之心。

~~~

是黑是白？

青城派执事和点苍门掌门之死，在马老六坠入深涯之后，便成了定案，再无黑白。

也正是在那天之后，江湖上把矛头全指向了暗影堂。

一时间暗影堂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在青山派和点苍门的怂恿下，以天剑山庄为代表的江湖四宗八门齐上了青峰山，誓要讨对方一个说法。

毕竟至今七星龙渊剑下落不明，当初马老六掉下深涯的时候，并未携带此剑，因此天剑山庄一直怀疑对方已经将此剑暗地里送到了暗影堂。

说法？莫要可笑！

不说马老六到底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之事，哪怕是真的，暗影堂也不会放在眼里。

马老六的死早已让暗影堂众人心生怒火，尤其是墨、白二老和暗影四客，更是怒火冲天，当时若不是堂主含泪拦住了他们，估计整个江湖早已生灵涂炭。

然而自己没去找他们，这群不知好死的玩意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