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探真相(1)
就在白君前往汉子家中弄口吃的同时,辽都城里,巍峨的皇城也在天光中苏醒过来,宫人们已经洒扫干净了皇城里各处要用到的宫殿,连文武百官上朝议事的朝明殿,殿前的石阶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祝司星已经起了,看着内侍伺候长孙蔺换上明皇龙袍,他又仔细叮嘱着御膳房传上早膳,盯着内侍每样菜都试了一遍,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来。
“你也坐下来陪朕一起用。”长孙蔺看他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笑着道。“西山这孩子不错,你替朕操心了一辈子,该歇歇了。”
祝司星也不推辞,两人主仆了一辈子,极是亲近,一起用着膳,说着这二十年间大顺发生的各种大小事务。
祝司星是在像祝西山这么大的年纪,就跟在先任帝王身边了,也是像如今这样,由祝司星的爷爷亲自带到帝王面前。
长孙蔺每一次转生都带着前世的记忆,而祝家家主则是一代传一代,成为帝王最忠实的奴仆。
长孙蔺用膳时的细微动作与上一世没什么不同,祝司星认真看着,忽然道:“君上此次归来,奴才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长孙蔺看着他苍老的脸,笑问:“何处不一样?”
“奴才觉得,君上心里又多了些事,是从前没有的。”
大殿里安静,只有主仆两人交谈的声音,长孙蔺吞咽的动作轻了一些。
“这一次回来,朕……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是从前没有想起来过的。”
祝司星没再多语。
君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他已经老了,陪着君上走完这一程,剩下的路都由自己的孙儿去陪着了。
“朕这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祝司星听了,眼皮狠狠颤了颤。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有内侍进来禀报祝西山回来了。
天不亮祝西山就奉命出宫了,急冲冲赶回来,身上还带着冬日晨霜的寒气,跪在长孙蔺面前,面带羞愧。
“奴才按着君上所说去寻,只找到一处年久失修的房屋,仔细查看并无人居住。”
长孙蔺不语,面上神色复杂。
祝西山到底年轻,自己受皇命的第一个任务就没有办成,心中十分懊恼。
“奴才没有办好差事,求君上处罚。”
长孙蔺心里无数念头闪过,末了才浅浅叹了口气,让祝西山起来。
“不是你的错,她若有心要藏起来,就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她,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祝司星知道自家孙儿是出去寻昨夜凭空出现在御书房的女子的,看着长孙蔺有些晦暗的神色,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和从前几十年都不一样的感受。
这丝感受竟是高兴的。
他还年轻时就听爷爷说过爷爷辅佐的那一任帝王的事,自己又跟了先任帝王一辈子,这座巍峨的皇城,三宫六院空置了整整八百年,再巍峨壮丽的皇城,始终都少了一些人气,空旷又寂寥。
而君上为大顺励精图治了一世又一世,始终只有祝家人陪在他身边,也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辛苦。
从前他总说,这一世又一世的孤苦伶仃,是他该承受的惩罚。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又全身而退,甚至还毁了君上的衣袍,只怕这女子也与君上一样,来历并不简单。
君上说的那些才想起来的事,只怕也是与这女子有关吧?
真好啊,他服侍的这位被世人神化了的的君上,终于也要有些人气了。
内侍撤了早膳,长孙蔺便由祝司星和祝西山陪着一同前往朝明殿。
朝明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候列在朝,等候觐见。
……
如果白君不知道这个六道桥村的古怪,单看这些村民的日常起居,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村落。
跟着那汉子回了家,汉子对妻子说了白君的来历,那妇人脸色也难看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让白君再屋内坐着,自己先进了里屋,不消片刻又出了来,去厨房里打点吃的。
汉子又挑着扁担箩筐出门去了,白君一个人坐着,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这是一间寻常百姓家很常见的民居,并没有什么异样,奇怪的是像这样的夫妻按理来说都早已生儿育女了,屋子里却没有听见孩童或老人的声音。
她正打量着,妇人端着一碗稀粥和两个白面饼子出来了。
“我和我家那口子也是才刚吃过早饭,粥还热着,饼子不是什么好饼子,胜在烤了烤也很暖胃,大姐先吃着,好有力气再行路。”
抛开别的不说,这对夫妻看起来还是良善的人,两人年纪相当,都是三十左右的样子。
装着饿急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稀粥和饼子,白君道着谢把粥碗递还给妇人,顺便说道:“幸好碰到了好心人,我这股劲儿可算缓过来了,对了,怎的不见你家孩子?可是上学去了?”
话音刚落,白君只觉得对面妇人浑身的毛发都要竖起来了,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抗拒,对白君问话的抗拒。
妇人接过粥碗,脸上带着不怎么自然的笑。
“我们还没生子,家中只有我夫妻二人。”
“是嘛?”白君一脸遗憾,拍了拍自己丰腴的腰身。“妹子,我瞧着你比我年纪小些,我可是生养过了两个孩子的,还都是儿子,有专门的法子,你按我说的做,保管一举得男。”
妇人脸上的笑快要挂落不住了,正要继续拒绝,忽然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竟像是老人哭泣的声音,嘶哑的声音边哭还边囫囵不清地说着什么。
妇人顿时脸色大变,顾不得再跟白君掰扯,放下粥碗就急奔进里屋。
里屋是这家人睡觉的地方,此时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皮肤暗沉发皱的人,一头稀疏白发,身量却和半岁婴孩无异,裹在婴儿的襁褓中,扯着苍老嘶哑的声音哇哇大哭。
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人”,正在沉沉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