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我跟着你走

她侧头打量长孙蔺的时候，长孙蔺已经缓好了劲儿，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向还坐在地上的白君伸出手，白君盯着那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没伸手去握，自己站了起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拍身上的灰。

长孙蔺看得失笑。

灵猫蹲坐在地上，歪歪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声叫唤就往长孙蔺怀里蹦去，长孙蔺伸手把它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灵猫在他怀里蹭了蹭，又跳上他肩头，老老实实趴坐着。

白君看得牙痒，也没说什么，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四周都是凸起的山石，除了脚下踩的地还算平整外，除了地上零零散散堆着一些碎石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一侧是结结实实的洞壁，只有一条路往前延伸，不知是通向什么地方。

头顶是一片黑洞洞的，两人交谈声起的回响声甚至能回弹到上空，可见上方也是空旷的。

四周昏暗，白君的鬼眸已现，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视物并没有什么问题，灵猫在黑暗中看东西也是清晰的，但长孙蔺凡人之躯就有些困难了。

白君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白色锦绸做的帕子。这张帕子还是先前从六道桥村回去之后，花婆婆给做的，让她随身收着，外出时能有个方便擦洗的东西。

白君自己捏了一角，垂在手下递给长孙蔺。

“这里黑，你可能看不清，我牵着你走。”

她声音清清淡淡，一如平时，但长孙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一些不自在，忍不住又笑起来。

其实他怀里藏了一颗夜明珠，也不是特意藏的，就是刚从库房里看见的精巧小玩意儿，想着让人给送到花月楼里给白君，就顺手收了起来，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叫人去送，人就被卷到了这里。

但这时他也不好再拿出来，垂眸看着那条锦绸帕子，尽管环境昏暗，依稀也能看清捏着帕子一角的手指纤细莹白。

他伸手过去牵住帕子的另一角。

“好，我跟着你走。”白君心里起了一点点怪异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感觉怎么说，就是心里泛起了一丝酥麻，让她浑身想起鸡皮疙瘩。

“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不怕。”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心中的酥麻更甚，白君摇了摇头，那这阵怪异感甩去，又看了长孙蔺一眼，没再说什么，开始顺着那条路慢慢走去。

四周太过安静，只有长孙蔺和灵猫的呼吸声轻轻起伏，还有两人的脚步声，两人的手就隔着一条帕子的距离，白君着实有些不自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长孙蔺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那只巨虎，你觉得会是人豢养的吗？”

白君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它的身形比我见过的所有虎类都要巨大，如果是被人豢养的，能养到这么大，只怕也不是常人，况且……”

长孙蔺安静听着她说。

“……它身上的气息和我很像。”白君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什么叫很像？像在什么地方？”

“我现在不是个人，你应该知道。”她说完这句停了一下，听见长孙蔺沉默，才又接着说：“所以在寻常时候我身上的气息若是实质可见，那就是黑色的，因为是阴气，但我的力量是银光。”

她等了几息，没有听到长孙蔺问她为何，不免心中诧异，回头看了一眼。

长孙蔺见她看他，才微微笑着道：“我知道，西山说，在张家的时候，你劈出的剑光和画出的符都是银色的。”

白君了然，这才点点头，在张家的时候，那个叫祝西山的小子确实是亲眼见过的，所以长孙蔺知道也不奇怪，虽然她也很想解释画符的那个不是她，想了想这时也不是适合解释这个的时候，便也作罢。

长孙蔺说完之后见她不说话，又接着问：“那只巨虎身上带的力量也是黑气银光？”

白君点点头又摇摇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才又补充地开口：“它身上的气息是黑色的，但我感觉不到阴气，那气息中也隐带银光，和我的几乎一样，但……那些银光不多，只有几丝，所以我猜测，应该有人刻意给它灌入这样的力量，这些力量不是它自身的。”

长孙蔺皱了眉。“要做到这样，必然是和你十分熟悉的人，你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这就是白君疑惑的关键，一开始她感觉到巨虎体内那股力量和她自身的相似之处，但后来又感觉不对。

像黑白二鬼使、十殿阎罗乃至五方鬼帝，他们的力量白君也见过，是纯正的阴黑之气，在所有有官职在身的幽冥鬼差中，只有她的力量是阴气中带着银光的。

她也觉得奇怪过，问过酆都老鬼，老鬼只说是她本身练就鬼力的体质不同，是属于她自己的造化。

也是因为这样，在她被人控制画出银符的时候，才根本没人会怀疑那不是她本人画出来的。

“没有，所有我认识的人里，只有我是这样的。”

“那我们假设，有这样一个十分熟悉你的人，但我们都不认识，他造出这样一个东西出来，其实并不是想伤害你，他的目的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想把你逼到这里来？”

白君脸色有些不好看，长孙蔺的猜测和她不谋而合，也正是因为她猜测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才会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应该是的。”她答道，随后竟笑了起来。“只是他可能没有预料到的是，我一念之差，竟然能把你拉到了这里来。”

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久了，长孙蔺的视线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昏暗，也比刚开始慢慢能看清了东西，这一下竟然看到了白君笑起来，不由怔神。

这是这么久以来，白君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尽管也许是因为他看不清，才笑的，但他还是心中欢喜。

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他按耐住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免得让白君察觉。

“没事的，白君，我在这里，总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他说。

笑意还挂在白君唇角，她回头看了一眼长孙蔺，没有接话。

一路说一路走，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距离，四周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忽然，两人的脚步齐齐一顿。

有些微的声响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滴滴答答，清脆有力，带起阵阵回响。

像是水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