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突然窜个子的银团团
“阿南……”
长孙蔺的尾音略显破碎，任谁都能听得清楚他的小心，中央鬼帝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地提前回到了正轨，这两人之间的事他们多少知道点，但知道得都不全面，不好掺和，想了想，中央鬼帝只能先请退。
“神君，我等先回幽冥，与帝君汇报此事。”
“嗯。”轻轻一声，算是应了。
温苦河面只剩了几株残枯的花草还顽强地矗立在水面，其余的几乎都已沉入了河底，连阿一阿二都不见了踪影，这些都是属于白君的因果，魂消因果断，散聚都有时。
昭明看了一眼手上还绑着的镣铐，晃了晃，发出铿锵声响，是当年她盯着神工用上古寒铁打造的镣铐，只是那时她也想不到，会加在自己身上。
她伸手在那镣铐手环上一掰，纯净的银光流过，手环咔地一声断开，手脚上一共四处镣铐坠入温苦河，砸出纷乱的水花，沉入河底。
她这才缓缓落下地面，没有再去看向她走来的长孙蔺，而是径直走向呆愣在屋企睁着眼看她的枭木。
枭木看着她走近，那和白君一模一样的面容，但身上的气势和气息却完全不同，眼前少女面容明媚，身上的气势明显更强大，那透露出来的高远和疏离，让他第一次有了凡人口中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看清枭木眼中那种急切和胆怯，昭明回想了下从前白君的那些记忆，伸出手在少年头上薅了一把。
“怎的？不认识我？”
枭木下意识想点头，但看见昭明唇边盈盈的笑意，终是犹豫了。
“他们……叫你神君。”
枭木也是第一次见到五方鬼帝，但不乏对他们的熟悉，从前白君也总与他们说幽冥里的那些事，也知道五方鬼帝在幽冥中的地位仅次于酆都大帝和地藏王，可他们都对眼前的少女那般恭敬，不似对白君。
昭明点了点头。“如果你叫我大人，也许更习惯些，又或者，你可以直接叫我昭明。”
昭明神君，枭木亲耳听见五方鬼帝这般称呼她。
枭木有些迟疑，这种迟疑让他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昭明不勉强他，把视线转向落后他半步站着……的少年身上。
她越发笑得开心，这么深的笑意扬起，让她唇边原本并不明显的梨涡显了出来。
也难怪她笑，任是谁也想不到吧，五百年没长个子的银团团在花月楼里的日子都是无忧无虑的，上达不到天界，中有花婆婆照顾得吃美睡好，白白胖胖，下有白君扛着幽冥来的各种麻烦事。
突然遭逢这大变，惊怒伤心之下灵力暴涨，竟突然窜了个子，从一个小胖墩突然变成了个和枭木差不多的半大少年。
枭木因为护着银团团，始终将他护在身后，因此根本没看到他的变化，此时见昭明忽然笑得这般开怀，也转过头去。
这一看，他又结结实实被震惊到了。
“你……啊！”
若说昭明的笑让银团团还有些手足无措，枭木的惊叫就让他羞恼起来。
真的很难不羞恼，他身上还挂着原本的衣服，之所以是挂，是因为突然长高，衣服裤子都被扯破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说是破破烂烂也不为过。
“你们！笑屁笑！”
羞恼之下，银团团怒骂，还留着些婴儿肥的脸上，红晕满布。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想的啊，谁知道接连看到的事情对他冲击竟然会这样大。
花婆婆倒下去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浑身都汗湿了一层，惊恐和愤怒让他灵力忽然暴涨，就在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就看见自己的视线离枭木的头顶越来越近，直到平齐。
他骂得愤怒，却没有换来大家的严肃，反而连走到跟前的长孙蔺也忍不住脸上的笑，他愤而转身，噔噔噔地跑进屋里去了。
他要换衣服！他要把枭木的衣服全都拿过来套在身上，让他们笑，让他们笑！
这么一打岔，方才还残余着悲伤和紧张的气氛忽然就散干净了，枭木也忍不住笑起来，明显放松了许多。
昭明这才对他道：“进来吧，我知道你很多事想问。”
枭木没有迟疑，抬脚跟着她进了屋去，长孙蔺迟疑了一瞬，也跟着进去了。
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陈设，面对着温苦河方向的墙上，开着一扇大大的窗，此时云层散去，日光又重新冒了出来，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像散落了破碎的星子，那光亮就这样混着日光反射到屋里来，屋子里明亮一片。
窗前的小几上，还摆着两碗水果酥酪，其中一碗已经被挖了一大勺，应该是银团团那碗，出事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吃花婆婆做的水果酥酪。
昭明在小几前坐定，枭木想了想，看了一眼长孙蔺，两人便也跟着坐下了，等到银团团换上了枭木的衣服也出来，愤愤地重新拿起那碗挖了一勺的酥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咽下去一口，第二口却就这么含在嘴里，初初长成的少年眼里，大颗眼泪滚落，滴滴落在碗里。
他努力咽下去，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坐在窗前的少女，枭木神色一紧，他也想知道。
“花婆婆回不来了吗？”
昭明正托了腮，手肘支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温苦河出神，听了问话转过头来，对上少年被眼泪淹没了的晶亮眼睛，原本要说的话又顿了顿。
叹了口气，她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如果我估算得不错的话，花婆婆应该已经去投胎了。”
少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连枭木的眼眶都顿时红了一圈。
昭明坐直身子，继续说道：“幽冥不会吃白食，会有专门的鬼差护着花婆婆走过阴阳道和黄泉路，下辈子，她会投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会过得顺遂安康。”
“那大人呢？”
毫不犹豫接过昭明话尾，谁也没有料到银团团会问出这一句。
昭明和白君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她也有着白君所有的记忆，但身上的气势骗不了人。
白君是慵懒又清冷的，心里却比谁都要在意这世上任何一点温情，但昭明，她强大的气势和那种清绝的疏离感，像长在高山之巅的雪莲，圣洁又不可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