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水月

那女子在跳舞，并且在一群身姿轻盈的女子中，显得有些笨拙。她跳的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完全踏空了节奏，可以看得出来，那位调琴的琴师公子对她很有意见。

但是站在看台上的泓萧将军，目光却是柔和至极，脸上浮着轻淡的微笑。

那女子虽然跳的不好，却透着一股娇憨之气。虽以轻纱蒙面看不清容貌，却给人一种绝世风华之感。

我呆呆地望着泓萧将军，他此时的目光，我是见过的。

是人间李泓萧看姚小姐的目光。

那个红纱蒙面的女子，是木神殿下。

木神殿下，名曰句芒。他口中的那个&ld;阿芒&rd;，不是姚雎芒，也不是我，是陨落了几千年的木神。

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一切。

浮山滴水窟中的驮碑老鼋，碑文上说三千年前有一名仙子陨落，那是木神殿下。

她魂飞破散，五灵散落四海。他苦苦寻找的喜灵，不是为花云慕，也不是为我，是为了木神殿下。

一种苦涩的滋味在我心中缓缓漫延开，我舔了舔干枯的唇，甚至也感受到了一丝苦味。

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泓萧将军应该是爱慕木神殿下的，但木神殿下却因为魔界的宗荀而魂飞魄散。

爱而不得，这是他的意难平。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ld;原来如此，没有姚小姐，也没有我，你的心中始终是那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仙子。&rd;

屋内忽然静止了下来，连那些跳舞的女子也不动了。纹丝不动。

我微微皱眉，上前几步，伸手在空中轻轻一触，满屋的光景顿时化为虚无，如同水中之月，一触之下变成泡影。

唯有一人，从高台上飘然而下，立在我的眼前。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开口道：&ld;阿芒？&rd;

我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ld;我不是阿芒，我是春木桃花。&rd;

他仔细凝视我，将手伸到半空，却又落下，颇有些失落地道：&ld;原来，是春木仙子。&rd;

我心中苦涩难言，过了好一会，才道：&ld;将军认识我吗？&rd;

他点了点头，负手身后，道：&ld;自然，你……是桃枝仙，桃花春木。&rd;

我问：&ld;将军知道这里是幻境吗？&rd;

他点了点头，淡然道：&ld;知道。&rd;

&ld;既然知道，为何还强留在这里？&rd;

&ld;我只是，想看一看……&rd;他没有往下说，而是问我：&ld;你怎么会进来？&rd;

他想看谁，我当然是知道的。我轻声道：&ld;我怕将军身陷幻境不能自拔，特来请将军回去。&rd;

他微微一笑，温言道：&ld;多谢。&rd;

我摇头道：&ld;看来是我多虑了，将军是清醒的，来此幻境，只做闲庭信步。&rd;

他道：&ld;镜花水月之观，终究是虚幻。不过，我也茫然，究竟那座仙庭是虚幻，还是此间虚幻？&rd;

我道：&ld;将军若是迷茫，便只看哪个地方失去的永远不能够再拥有，那便不是虚幻。&rd;

他微微皱眉，脸色忽然十分苍白，咳嗽了几声，问道：&ld;失去的，永远不能够再拥有？&rd;

我点头，又加了一句：&ld;若是从未拥有，那便也谈不上什么失去。总是，幻境是甜，现实却苦。&rd;

他对木神是从未拥有，我对他也是。这句话我又何尝不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呢？

我闭上了眼睛，若是之前我还有过那么几丝幻想，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心灰意冷。

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幸事。

摇光星君说过，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仙，糊涂一点总会快乐许多。

泓萧将军忽然笑了笑，道：&ld;既然此间是甜，外面是苦。为何，不久居于此？&rd;

果然，他不愿出去。难道就因为在这里可以看见那个虚幻的影子吗？

我轻声道：&ld;木神仙子若有灵识残存于世，她应该不希望将军如此自甘堕落。&rd;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光，良久，道：&ld;如是。&rd;

说着，握住我的手，抬步走向大门，&ld;走吧。&rd;

我跟着他走了几步，心中想着，此番出去之后，他是泓萧将军，我是桃花春木，再也无关了……

忽然楼门嘭地一下从外面关闭，一个暴怒的声音在外面道：&ld;这就想走吗？泓萧将军，你当我是月老府中的那头废物？&rd;

泓萧将军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挥衣袖，房门化为巨粉。

一头浑身猩红的猛虎，怒目圆睁，一动不动站在门外。

泓萧将军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轻淡地对那穷奇道：&ld;找死吗？&rd;

穷七向后退了几步，不像他弟弟那样只会&ld;喵喵喵&rd;，眼珠子转了几圈，张口说道：&ld;你身上的气机是怎么回事？如此气象万千，不是你一个天庭上仙该有的修为。&rd;

泓萧将军嗤笑一声，缓缓道：&ld;滚回三十三天！&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