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十四邀请
风岚说到这里便不再往后说了,仿佛想起什么伤心事,直直的杵在那里。
我和十五被风岚经历或者说是风大胡子震惊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么精彩,也没想到风大胡子是这么个热血好男儿。
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和十五才缓过来神,注意到风岚红着眼睛看我们。
“后面发生了什么?风伯伯的伤是怎么来的?”十五关切的问道
“我们把奉天城所有存有东洋货物的仓库烧了一干二净,满城大乱,黑龙会又岂能罢休。爹带着我从奉天城一路杀了回来,所有铁路沿路禁严,东三省各个地方只准进,不准出,每天夜里实行宵禁,我和爹只能从山里往中原方向逃跑,钱也花完了,爹身上也有枪伤,需要休养,我们每过一个地方呆不过几天又开始逃窜,顺着伏牛山脉竟然又到了陕城。”
听了风岚的话,我和十五都红着眼,“去我家吧,我家里有各种药材,能治好风伯伯的伤,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你们也总不能在山神庙里过年吧。”
“是啊,是啊,去我家吧,我们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把风伯伯的伤治好,而且每顿都有鸡腿吃,风岚姐也不用去街上偷钱买药了,去我家过年吧。风岚姐”十五拽着风岚袖子,对着风岚撒娇。
风岚虽然经历的事情多,但毕竟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听到我们邀请,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却没也拒绝,毕竟风吹雨淋的日子不好过,再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谁不想安安稳稳过个好年。“我去和爹说下,爹如果同意了,我们就去你家过年”
“太好了,今年能和风岚姐一起过年。”
“但是我爹不一定会去,我和爹说下”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不回家。”突然在树林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看见父亲,舅舅还有大牛一起走过来,虽然父亲看见风岚愣一下,不过还是在我和十五的头上,一人来了一下“小兔崽子,不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娘和舅妈都在等你们回去吃饭”
我们光顾着听风岚说话了,没注意到从辰时出来一下到了现在快未时,怪不得父亲他们着急。打我们这一下,我和十五也没敢说什么,挤了挤眼,十五赶紧拉着父亲的手说“十五知错了,爹,你还认得这个姐姐吗?这个是风岚姐,你还记得不,牛尾山”,不等父亲回答,十五就一下子说完,还不忘提醒下父亲。
“小女风岚见过这个大哥还有赵伯父,刘伯父”风岚也是在奉天待过几年的人,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朝着我父亲和舅舅行了一个礼。
“原来是风胡子的女儿,真是好久不见,几年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父亲和舅舅都愕然“风大胡子还好吗?听说他当时一把火烧了整个牛尾寨,便消失了”舅舅刚问完。
又见风岚的眼睛红了,十五赶紧拉着父亲,把风岚说的话又囫囵吞枣的给父亲,舅舅学了一遍。他们听了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急忙要去见风大胡子。
在去找风大胡子的路上,大牛告诉我,父亲和舅舅没见我们回去,便在市集上搜寻了起来,见人便问我俩,从西边一路找到了东边,正好遇见了在油店的大牛,大牛给父亲,舅舅说了十五找菜籽油给我治眼的事。一下又惊又怒,想要替我报仇,不过又听说我俩和那个姑娘认识,姑娘也被十五打伤,应该是个误会,大牛就带着父亲他们出城寻人,一直找到了山神庙前的小树林。
听到了大牛的话,十五悄悄看了眼在前面的三人,发现父亲舅舅都在满是关心地问着风岚关于风大胡子的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大牛也竖着大拇指,夸赞这风大胡子真是个站着尿尿的爷们,佩服的人不多,风大胡子绝对算有分量的一个。
快到山神庙的时候,就看见风大胡子自己坐在门槛上,依着门框,竟然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父亲,舅舅看见了风大胡子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好像走慢了,就懈怠了英雄一般。
风大胡子看见就我们,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起身动一下。“赵大善人,刘总兵,别来无恙啊,不知可否记得牛尾山的风胡子。”
父亲和舅舅却连忙摇手“风大当家是真豪杰,我辈岂敢忘了。听犬子讲了风大当家的事之后,对风大当家敬佩之情滔滔不绝,当年在牛尾山上不识真英雄,冲撞了当家的,还望风大当家不计前嫌,海涵”
风大胡子依旧没有起身,摇了摇手“别整着虚头巴脑的,好听话人人都会说”
我却在心中腹谤“风大胡子去了趟东北,别的没学会,染了一身的装腔作势和一嘴的碴子味”
父亲和舅舅还在那边劝着,无非就是当初怎么怎么了,现在很后悔,一个劲的表达着歉意,让风大胡子去我家里养伤过年,也聊表心意。风大胡子也推脱了一番,就没再拒绝。
在父亲和舅舅的一再邀请下,风大胡子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本来就是落难暂避在山神庙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风岚还是仔细的把所有东西都整理了一边,恢复原状,把没用完的药材打包,原来熬药用的破烂罐子也找了个地方扔了出去,找不到曾经有人在这住过的痕迹。
回到家里,娘亲和舅妈在饭厅里等着我们,做好的几个菜都没有动。本来想责怪一番,不过看见有客人来,虽然来人穿着有点破烂,也满身尘土,但是看见父亲和舅舅满是恭敬的态度,反而施了一礼,也不好对我和十五发作,只能嗔怪的瞪了我们一眼。我和十五只做没看见,继续和风岚聊天,从小时候聊到现在过年,想把我俩的事情全部塞给风岚,不过说来说去,也就只有练武,没有别的再多的故事了。
本来让大牛留下来吃饭,死活不愿意,给大牛塞钱的时候,想着赔给大牛油钱,大牛摇着手飞快的从我家跑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好作罢。下人把饭菜端下去后热了一边,父亲又让后厨做了几个过年才准备吃的鹿肉,野猪肉等山珍,舅舅把父亲珍藏数十年的莲花白从地窖里翻了出来。
听说这是为我和十五结婚准备的酒,喝一坛少一坛。年少也不觉得心疼,毕竟那时候也不喝酒,风大胡子满脸如钢针般竖立的髯须,也不管自己手干净与否,抓起鹿腿就啃了起来,喝酒碰杯的时候也是来者不拒。本来想着风大胡子伤口未愈,不易多喝,没想到风大胡子却自斟自饮,感觉酒杯不尽兴,找来海碗,真的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恍惚间我甚至感觉水浒中的黑脸李逵是不是和风大胡子就是同一个人。那顿饭我十二年来吃过的最好吃最丰盛也是最漫长的一次,从近申时开始吃到了午夜丑时,整整六个时辰才散去。我和十五,风岚早已睡去,只留下这三个男人在一起的觥筹交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