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这声音染烟可记得,是那位兰鸿叫做“霜霜”的白小姐。抬头看兰鸿，见他脸色极为不快，甚至是堆积了一层怒气,心中竟偷偷松了口气。
“小烟,你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兰鸿又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叮嘱道，然后理理衣服,快步走了出去，合上了门。
“鸿哥哥！”白小姐的声音，满是惊喜，还有掩饰不住的爱慕。染烟在屋内听得分明，却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咬唇绞手，心绪难平。
“你怎么又跑来这里了！你不是答应过……”
兰鸿话里满是怒气，白小姐却似乎恍若未闻,笑嘻嘻打断他的话。
“鸿哥哥你在屋子里干什么？我也要进去看看！”
“啊！好你个狗奴才，你竟然敢拦我！鸿哥哥？”
“唉哟白小姐来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快别和我们做奴才的一般见识。白小姐小时候可喜欢睡懒觉呢，今日怎么这么早起？怪不得树上的喜鹊,一大早就叫了……”
不知谁拦了白小姐,也不知兰鸿又在做什么,许嬷嬷的声音响起,喋喋不休,不过倒是真的把白小姐哄得转了心思。
“真的吗？真的我要来，喜鹊就叫了？”
“老奴还能骗您吗？”
白小姐叽叽咯咯笑了一阵子，竟真的不再生气,反说：“这个地方虽然太小太破，树上的喜鹊倒是不错！嗯，花也还好看，就是太过于普通了点，配不上鸿哥哥。我母亲新得了一盆君子兰，花了三千银，说是绝世孤品，那样的才堪配鸿哥哥呢。”
兰鸿低声说了句什么，似是劝她离开。她撒娇道：“鸿哥哥，我答应帮你保密这个地方，但是你也要答应陪我去玩啊。最近大家都去香山赏红叶，鸿哥哥陪我去吧。可以住我母亲的逍遥山庄里，以前我们不是一起去过一次。”
兰鸿冷哼一声，道：“记得。就是你烧了半片林子，还逼得你的大丫鬟跳崖的那次。”
染烟听得头皮发紧，白小姐却娇滴滴道：“鸿哥哥果然记得呢！我现在想来还是生气，背主的狗奴才！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对鸿哥哥眉目传情，没有把她的眼睛活着挖下来，真是便宜了她！”
染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了看虚掩着的房门。
兰鸿又似没了声音，那白小姐却聒噪个不停，竟是直接表白着对兰鸿的心意，又抱怨兰鸿总不陪她……
染烟听得头大的时候，救星总算出现，却是白茂生来了，不知低声对妹妹说了什么，劝得她偃旗息鼓，同意了随他回家。
白茂生才开门叫门口侯着的嬷嬷，伺候白小姐上自己的马车，又对兰鸿说：“她对别人如何，我不分辨。但霜霜对你，却是一片痴心……”
兰鸿却打断他，冷冷道：“我是看在姑母和你的面上……不过若有下次，她有所损伤，可莫要怨我。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姑母认下。”
白茂生和兰鸿说这几句话，却离屋子远了些，所以染烟只听到几个字词。
什么“痴心”，自然是白小姐对兰鸿的痴心了。
而“姑母”这个称呼，上次染烟便听过了。她叹了口气，咬着唇想：他自然不必要对你说清他的家世和亲故……
你算什么呢？又不是那三千银的稀世君子兰。
又过了阵子，兰鸿才走了进来，发现屋中有些气闷，打开了窗户，对染烟说：“你莫怕，今日是我疏忽了。我会再多安排些人手……”
却惊觉这话倒没必要对染烟说，只不过吩咐下去就是了，瞧着她也一脸懵懂的样子，捏捏她的脸蛋，道：“再等等吧……”
外面长生叫了声“主子”，兰鸿才恋恋不舍移开染烟脸上的手，走了出去。
这事到底还是在染烟心里掀起点涟漪，她胸中烦闷，等月娘再来，便央她一起去清水街。
下马车的时候，正巧碰上林太太，看到染烟，一溜烟跑过来，混不似个微胖的妇人，倒像个身轻体健的壮小伙。
“唉哟我的仙子小姐，可算候到你了！”
也不管是在大街上，直接说起话来。
“我有个……算是主顾吧，上次见过你做的那个花儿糕，喜欢得不得了。她啊，最近侄女要及笄，就想到了这个，想问问您，能不能与她做些，不需要太多，一大攒盒就可以，但是想要各色不一样的花儿，精致一些。”
这事倒不难，染烟问了哪天，应下，继续往里走。林太太却望着月娘和染烟怀中各自抱着的食盒，移不开眼。
染烟了悟，招呼她说：“林太太进来看看吧，今日这个里面，倒是也有两色花儿。”
林太太跟着进去，看着染烟和苗秀儿整理今日的糕点，自己先选买了几种，然后帮着一起摆在了门口。
苗秀儿守在门口，接待已经闻风而动的人们。染烟就留林太太喝杯茶，感谢她的帮衬。
随便寒暄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了想订做花儿糕的那位主顾身上。
“阿清啊，也是个可怜人……”
原来，这位叫阿清的女子，还未成婚，订下的未婚夫就病逝了。家里想给她另找他人，她却念着和未婚夫青梅竹马的情义，执意不肯，甚至以死明志。
只是她年岁一大把还小姑独处，别人难免说闲话，她为了不拖累家里，也为了少和父兄争执，就买了一处小宅子，自立门户，靠着精妙的绣工，卖些绣品养活自己。
林太太又叙说她和阿清怎么结识，染烟却走了神，暗暗想，当时在昌平镇，她一心想着，等长大及笄了，就想办法找个老实本分靠得住的人，嫁了，好有个家，免了在孟府人不人鬼不鬼地混着。
可是如今，她竟觉得，宁愿吃苦受辱，甚至是去死，也不想嫁于兰鸿以外的人。
只是……想必兰鸿，并没想过娶她。心里有些怨怼，怨他既是如此，又为何每日里对自己做那些逾越之事。难不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
“唉哟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可是不舒服？”林太太突然停了演说故事，语带关切。
染烟忙挂上笑脸，打岔了过去。
因着要给那位阿清小姐做花儿糕，就没直接回枣牙胡同，让月娘陪着，去买了些需要用的食材，又去挑了几个精致的大攒盒。卖攒盒的店，竟也有做各种店头招牌，木头的、旗子的皆有。染烟进去看了一圈，选了一个现成的“今日有售”挂旗。
因着这个一时兴起的挂旗，染烟倒是高兴得不行。对月娘说：“月娘，你说我真的开个店可好？”
月娘面带犹豫，终于还是撇了撇嘴，说：“枣牙胡同那位，应该不会同意的。”
这个倒也不用月娘提醒，染烟是问过兰鸿的。兰鸿没有丝毫考虑和犹豫，直接说：“你喜欢做点心，就在这里做，顶多我答应你，以后看到你在厨房里忙，心疼死我，也忍着不开口……”
因为兰鸿虽不反对染烟做点心，若是染烟在厨房呆了太久，也是会唠叨的。夏天里说厨房太热，天凉了又说厨房太闷，看到揉面说怕她累到，看到拿刀雕刻又说怕她伤到自己……幸而，他白日在家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