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蓝老头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整张脸通红，一口气堵在那儿，蓝桉轻点他背后的穴位，两息之后他才将气喘匀。蓝桉扶他在旁边坐下。
蓝桦在旁边沉默地站着，也不说话。
“时候不早了，吃饭吧。”蓝老头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进了屋，蓝桉和宣景跟在他身后进去，江雪梅看了两眼紧跟着上来，江大妮不知道在外边同蓝桦说了什么等他们都坐下了才进来。
这一顿饭吃的相当沉默，蓝桦吃了饭就回屋，江大妮拉着蓝老头进了屋，不一会儿两人就吵起来。宣景正在绣花，捏着针看向蓝桉，“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吵一会儿就好了。”蓝桉翻了一页书，这是将现代社会经济的，他前天开始看，觉得写得不错，一边看一边还记了笔记。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争吵声就低下来。
“你爹会不让蓝桦入赘吗，我听说入赘很可怜的，生的孩子都不能跟着自己姓。”
“蓝桦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有野心，有能力，他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蓝桉翻了一页书，“况且以棠若那性格，我不认为能拿捏得住他。”
宣景想了想那位大小姐，怕是不仅不能拿捏住，反倒会受制于人。
“别人的事操那么多心干嘛，半个时辰到了，不能再绣了，我去给你准备药浴，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再出来。”
“怎么就半个小时了？我刚刚同你讲话了，那时间不算。”
“是你选择同我说话的，时间过了就是过了，等今后咱们自己住安上更亮的电灯，你想绣可以多绣两针，现在这油灯，伤眼睛。”
“电灯会比夜明珠亮吗？”
“据说亮如白昼。”村子里有好几家都通了电，蓝老头舍不得电费，买的灯泡瓦数小，还不常用，“上次去城里听别人说还有东西叫做电视机和洗衣机，前边那个里边可以看见图像像是以前听的戏，后边这个将衣裳放进去，自己就能洗干净，等今后咱们有钱了，也买这些东西。”
“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聪明，他们做的东西咱们都想不到，关键还挺好用。”宣景用古人的眼光来看现代人只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毕竟差了几千年，累积和沉淀下来的都是智慧。下次去城里，我们去看电影吧，看看和原来的戏曲有多大的区别。”
“好啊。”宣景应下，蓝桉出去给宣景准备药浴，走进厨房才发现蓝老头坐在角落里正抽着烟。
蓝桉将门开着散散味道，“您本来就咳嗽还是少抽点烟。”
“这玩意儿抽了大半辈子了，不抽心里闷得慌。”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烟给掐灭了。蓝桉将药材放进锅里，燃起火开始煮水。
“还要泡多久？”
“不知道，上次大夫说先泡上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再说。”蓝桉烧起柴火来。
“以前你娘嫁过来的第一年也是没有生育，你奶奶三天两头地催，好不容易怀了你大哥，那真是心疼得不行后边有了你和蓝花，到再后来生老四的时候差点儿没挺过来，这今后也不能再生了。老四生下来的时候还没有野猫子大，哭起来都没什么力气，我好几次和你娘说多半是养不活了，可还是活下来了。身子不好他就爱待在那些知青身边听他们讲故事，听得多了也学到多了，念起书来就聪明些，你娘从小偏心他，后来看他聪明懂事就更喜欢，这心一偏了就一直偏了。”蓝老头一直说着，或许也不是说给蓝桉听的，他太需要一个地方来好生地发泄一番了。
“老四他聪明，您应该放心。”蓝桉劝了一句。
“那些个当上门女婿的有几个不是被戳着后脊梁一直说的，当爹妈的有几个愿意自家的孩子这样？”蓝老头说到底还是怕蓝桦受委屈。
“过日子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看自己怎么活。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心里会更不舒服，觉得自己满身的抱负都白费了。”这样的人蓝桉见了不少。
“总归是我和你娘没用，让你们到今日也只能靠着外人。”蓝老头说了一句，站起身来朝着外边走去。蓝桉看了一眼门后边，也不搭理只是将药汁装进桶里边。
“三哥，我做得错了吗？”蓝桦第一次感觉有点儿茫然，看向蓝桉。
“人生的路哪儿那么多对错，只有看怎么选，你选了今后别后悔就行。”蓝桉提着水出门，蓝桦站在原地握紧拳头，他不会后悔的，这就是他想要的，而且今后这条路只会越走越好！
第二日蓝老头带着蓝桉去邻村选家具，蓝桦跟着说是能帮上忙。也算是运气好，先前有一套打好的黄花梨家具订货的人家看上了更好的红木，补了差价重新做了一套，这一套就闲置下来，蓝老头又托了脸求了个便宜的价，饶是如此这套家具还是花费了接近六百块。
“要我说那套枣木也挺好，你这手里的钱不多攒几个，今后喝西北风？”三人先将最重的床往回抬，走到半路上歇脚，蓝老头都担心这地面粗糙，担心磕着这金贵的床。
“这家具买的好了能用一辈子，说不准今后换了房子都还用这一套，买得贵些算下来也是不亏的。”蓝桉看着上边龙凤呈祥的花纹对这床很是满意。
蓝老头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自己好像小瞧了这个三儿子，他手里握着的钱像是比自己知晓的要多得多。蓝桉顶着他怀疑的眼神依旧非常坦然。蓝桦还在蓝老头也不好问得太直接，三人沉默着将床抬着进了村子。
“怎么往这边走，家的方向不是在那边？”蓝桦还以为蓝桉是买回家里的。
“我将山脚下老田叔的房子买下来了，这是要搬去那边的。”蓝桉回答道。
“这怎么回事儿？”蓝桦还没反应过来。
“本来这事儿要晚上你哥回来再说的，现在起了话头就先说了吧。我和你三哥商量着，你们都大了，也是时候独立的生活了，就把家分了。”蓝老头说着看见屋子到了，几人停下来，蓝桉去开门，正好给了蓝桦反应的时间。
等到把床搬进去，再坐下来喝水时，蓝桦终于反应过来，“分家，怎么说道分家呢……咱们一家人不是好好的吗？”可能是他们会有争吵，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分家这个选项啊。
“你放心，我们都商量过了，只是老三分出去，你读书期间以前怎么供养你的还是怎么供，等你今后自己找到工作再说。”蓝老头以为他是担心自己。
“我不是为了自己……”蓝桦解释了一句又觉得没什么立场，“三哥提的分家吗，为什么？”
“有了小家自然都是要有各种考虑的，今后你去了城里和分家也没什么分别。”蓝桉说着又看着外边的围墙，“我看这围墙矮了些，准备去池塘那儿找些粘泥和石头来垒高半寸。”
“那天我也想说呢，我和你一块儿去。”蓝老头取下烟袋把裤腿挽上去，爷俩挑着担子去池子边，蓝桦一个人坐在屋里慢慢想。
池塘另外一头正是几个婆娘在洗衣裳，一边洗一边聊天，“村东头老李家那个幺儿子这几天发癔症呢，说是林子里边有妖怪，说得可真了……蓝家老三你见天的在林子里边打猎可看到妖怪了？”
“什么妖怪？”蓝桉一锄头下去将河泥铲进筐里。
“他不是跟着方大头混的吗，说是方大头出事那晚上是妖怪作祟，他们一群人全都给放倒了，也是运气好，在林子睡了一晚上，也没给野物叼走，只是受了伤寒。”
“我可没见着妖怪。”
“那李家的幺儿子还说听到了妖怪的声音，说得真真的，可渗人了。”
“指不定就是吓坏了。这些人这阵子也不敢偷鸡摸狗了，多好的事儿啊。”几个人又聊起其他八卦。担着河泥往回走，蓝老头看四周没人问道，“你是故意去吓唬了李家那小子？”
嗯？这话怎么说来着。
“哦，不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听他老惦记你媳妇儿特地去收拾他呢，合着是我想多了。”蓝老头嘟囔一句。
哦，那小子啊。要不今晚再去招呼招呼，老惦记别人的媳妇儿算是什么东西？
两父子忙了一下午把墙垒上，回到家的时候蓝椿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