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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才不想就那么死掉,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得那么多的抚恤金,给谁花去。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连一句口头嘉奖都没有得到。这让李三才内心的落差就十分巨大了。
“我也觉得不合理哎,口头夸奖两句,总该是要的吧。”李长安觉得李三才虽是可恶,但他心中的不平,似乎还算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很合理呀。商船的护卫,本来就是保护货物的安全,抗击河道的。只是完成自己的分内的事情,要什么奖赏呢。”朱老大解释道。
这么说好像也对,你只是每天上班打卡,要过奖赏吗?哪天出了错,还要受罚呢。
“可是,古往今来的军队,都有杀敌建功的传统啊。”白心慕觉得河道既然是裕康的对立面,那么裕康的员工那河道的人头领军工受赏,那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我们不是军队啊,本质只是商人的雇工。职能也是避祸,而不是杀生。只要这乱世未平,河道就杀不尽。商人以逐利为本,所以上面给我们的指示是能躲就躲,不免不必要的损失。反正我们的船比他们的好,比他们的快。实在躲不掉了,才会选择开打的。如果杀人建功成为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么护卫队每次遇到河道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不是要躲,而是打了。”朱老大说。
说得很有道理,这与军队的本质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护卫队每次都选择开打的话,既无法避免损失,也要耽误时间。裕康需要负担医疗和丧葬的费用,而且还需额外支付杀敌建功的奖赏。相比之下,以战争争取到的领土利益可以是很大的,因此必要的牺牲有时候也是值得的。
可是仅仅杀几个河道,与裕康的生意而言有什么益处?简直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嘛。
“可我并不是护卫,只是船把头。抗击河道,并不是我的分内之事。”李三才还要争辩。他现在似乎就想求一个对错,问一个说法。
对于李长安这些不清楚裕康内部事务的外人来说,他们的争论,就是一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
“你入行的时候,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手册,没坏处的。你们这些不学习的,在这个时候差距就显现出来了。手册上写得明明白白,只要是上了裕康的船,就都有保护裕康财产的职责,不分分内分外。”朱老大说。
“我只拿一份工资,为什么要负担两样事务,这裕康还真是会使唤人呐!”李三才笑道。
“很简单,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你要是不抗争的话,就死翘了,连一份工资都拿不到,明白么?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你难道还伸手索要另外一份工资才肯动手?我们在一条船上,远航在外。遇到事情,想要活命就只能依靠自己。我觉得,与河盗抗争都是出于本能,根本不需要谁去规定。你可曾见过被河盗劫掠过的船上还有活口的?裕康把同心一气以规定的方式成文,恐怕就是为了照顾你们这些心理怪异的家伙了!”
朱老大原以为李三才是受了什么迫害才会做的,原来他是很看好李三才的。现在听他言只是为了发财或者扬名,现在还要大言不惭地讨什么说法。朱老大就有些生气了。
“好一条忠犬,你如此忠心护主,裕康给了你什么好处啊?哦,忘了,你现在是裕康员工里数得上的好结局。这大概与你的这种忠心不二的态度,不无关联吧。”李三才说。
“李三才,难以想象,我居然跟你是多年的朋友。我现在真想上去抽你的大嘴巴!裕康给我饭吃,让我安身立命,我为它说几句好话怎么了?难道真要时时刻刻诋毁,这才算正常吗?”朱老大也是有脾气的,虽然他也打不过李三才。但李长安相信,就算没有他和白心慕在场,朱老大也是敢说这些话的。
“给你饭吃,你就能忽略裕康压榨的本质了?一辈子被绑在这里,连你的儿孙也是。裕康的长约,就是祖孙三代的卖身契。到头来,你挣了几个,裕康背后那些人,又挣了多少?”李三才说。
李三才的前半句话戳心窝子,让朱老大沉默了。裕康的契约确实有些霸道了,这叫什么,阶级固化是么?我看中了你,你的祖祖辈辈就都只能是跑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世不知下世事,多少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长大成人呢。能为自己尚为成年的儿子,甚至是尚未出生的孙子谋一份还算不错的差事,一份保障,没准有人真的愿意呢。
实际上,能将长约签到孙子那一辈的,在裕康的员工中也是不多见的。这被视作老员工的福利一项,很多是向往的。只不过朱老大啊私心更笃,他省吃俭用几乎抠门,给儿子攒够了家本儿。自己又吃够了跑船这个行当的苦,不想再让儿子受这份罪了。你若能由其他的追求当然更好,如果只想着用我留下的家底安安心心混吃等死,为父也算是尽力了。
李三才连结婚生子的事情都还未想过,一心只图自己的痛快,他当然不能理解朱老大的心境了。
“你瞧瞧人家这当爹的,虽是溺爱,也做到火候十足了。”李长安对白心慕敲敲边鼓。
“可我现在还没有当爹啊,让咱们的儿女活一个混吃等死,只要你愿意,我也不反对。”白心慕说。
“去!”李长安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尤胜过自己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其价值应该实现一个更高的起点上。好在李长安不用为自己无法掌控而妥协,她借助商城售卖的那些补药单方,应该是可以顺利看到自己的孙子辈长大成人的。
到时候李长安就跟白心慕一起养生归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静看这些后辈们如何折腾。偶尔出来替他们镇镇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