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的故事15
李陵的故事15
李陵和陆醒早已辞了花泽夫妇,回了逐月堂。
晚风习习,星月交辉,走到归云楼前,陆醒停住脚步。
“要不要去湖边坐一坐?”他低声问。
她摇了摇头,“今晚不了,有些累。”
他没坚持,“那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回了归云楼,沐浴过后却也没上床,只坐在自己房间里,托腮瞧着窗外的一弯寒月出神。
年行舟推门进来,看她一眼,道:“想去就去。”
李陵叹了一声,伸手掩上窗户,走到床前坐下,笑了笑道:“我怕这样下去控制不住自己,对他也不公平。”
年四没吭声,出去时说了一句,“想这么多做什么,本来时间也就不多了,何苦畏手畏脚!”
李陵苦笑,寻到那只匣子打开,将小小一朵茉莉花撚出来,仍旧放在掌心瞧着。
夜风将虚掩的窗户刮开,对面步雨楼的外室前窗上,现出一抹修长的剪影。
她凝睇着那道身影,夜已三更,万籁俱寂,那剪影仿佛是镶在窗上一般,许久都未曾动过。
李陵咬牙,披了衣衫,大步出了房门,去敲对面的门。
步雨楼前有一簇芭蕉,此时蕉叶如蒲,盈盈散开,月光下翠色欲滴,她一时有点后悔,门又已经敲响了,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往蕉叶后躲一躲,门咯吱一声开了。
她只得讪讪一笑,犹豫不定地对门内人说:“我刚还在想,不知道你这会儿睡没睡……”
陆醒没回答,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门来。
门一关,他立刻吻上来。
李陵被堵在他与门之间,唇被他捕获,黑暗放大了沉郁浓热的呼吸,她浑身软下来,像块糖一样地融化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心神慌乱,深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脚,也恨他管不住他的热情。
他离开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沉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愿理我了。”
她将他推离寸许,黯沉的光透入她和他之间,她看见他眼里的光芒。
“你想多了,”李陵矢口否认,“不是说了吗,这两天赶着做花蓁的小人偶,刚刚又休息了一会儿,所以——”
“所以终于想起我了?”他微微笑道,揽着她的腰肢,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李陵环住他的腰,低声轻喃,“你的伤怎样了?”
“好了很多,这会儿正要换药,你来么?”他放开她,见她点点头,牵她进了卧室。
他的卧室和外间的布置一样,陈设很简单,房间里一尘不染,几上的烛火映在地板上,浮出一团跃动的小小光晕。
李陵见几上摆着小药瓶,一把拿过来,自告奋勇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撒药。
伤口是被尖利的爪撕开的,不长,但很深,狰狞地翻着皮肉,她心下抖了抖,手也抖了抖,药粉撒了他一肩膀。
“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笑道,接过她手中的药瓶。
“攻击你的人偶,和之前我们幻觉里出现的人偶大军是一样的吗?”她若有所思地问。
陆醒道:“是。”
她点点头,“这么说来,驱动人偶杀含珏和攻击你们的,应该就是妒姬。”
“是,也不是。”他沉默一瞬,想起在水井下洞穴内看到的那几幅壁画,思忖着说:“也许,是更凶戾的东西。”
李陵抚着额头。
几日前苏黛给她寄来的那封信中,提到魔界少君凌随波之所以来人界,是因为魔君座下一位长期被囚禁的前祭师妒姬不久前出逃,并带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幽煌果,为了追回这批禁物,凌随波根据其他祭师的指点追来了人界,只是幽煌果有了下落,他现在却遇到了其他麻烦,暂时无法赶来。
这位妒姬,在二十年前花恒前往魔界之时,与他相识,协助他从魔君花园内偷走了十株圣物幽昙花,事情败露后花恒抛下妒姬逃走,妒姬因而被囚。
“妒姬来了中州,花恒不仅不避,还把她接进了花府,他难道不怕妒姬杀了他,毁了花家,以报当初花恒背弃之仇?”李陵喃喃道,蹙起眉头。
陆醒合拢衣袍,拉她坐下,又伸手过来搂住她。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妒姬有大量的幽煌果,这是花恒所垂涎的,而他手里或许握有妒姬的弱点,认为二十年他能制住妒姬,二十年后也仍然能制住她。”
他叹息一声,“显然,他太自信了,那些偃师,包括含珏,妒姬能在利用完他们后毫不犹豫地杀掉,可见她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她了。”
为了生存和逃离囚禁,能做出吞食自己孩儿的事来,即使是在弱肉强食的魔界,也是骇人听闻的。
并且在尸横遍野、鬼怪出没的囚崖下度过漫长的囚禁生涯,长期被心中的仇恨和怨毒侵蚀,现在的妒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还不好说。
李陵沉默下来,把头靠在他右肩上。嗯,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有沐浴过后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药草味道。
“很明显,妒姬觉得含珏为她造出的人偶不能达到她的要求,所以花恒派人向她示好时,她毫不犹豫杀了含珏,转而投靠花恒,因为花家手里掌握了大批的偃师,何况——”他停了停,揽住她的右臂紧了紧:“还有这次偃师大会。”
“这么说,他们双方都想利用对方,获取对方身上的资源,所以现在暂时合作了,”她啧啧有声,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获取力量和权利,就这么让人不顾一切吗?”
陆醒只笑了笑,没说话。
烛光微微跳动着,满室生香,恍在云端。
只因她在他怀里。
他忍不住侧过头来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