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宿鸟槐枝(2)

黛砚依旧盯着他，青槐被盯得不自在，总觉得想什么都被黛砚看透了似的，他一跺木柺，喊道：“不用了，我跟你去通明！”

“唰”一道蓝光亮起，青槐已消失在了原地。

黛砚本无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如冰雪初阳，惊鸿一霎。

通明浮空岛。

十万里重山叠嶂，如今只剩下寥寥可见的零落小岛，极夜的天幕之间，一道缺口如裂帛，露出身后如熔岩般的山脉，隐约有雷声从缺口中传来，如野兽濒死愤怒的低吼，令人心惊胆战。

黛砚与青槐落在了一座很小的枯岛之上，小得甚至不能称作“岛”，只是一座方圆十丈的浮台，一颗夜明珠亮起，废弃的凭虚阵，倒塌干枯的荒木，七七八八的碎石块，一眼望尽。

“通明，竟然真的还在。”青槐极目远眺，轻声喃喃，零星的浮岛在暗红的光下忽明忽灭，像极了梦魇中的地狱，入目尽是生死之殇。

“看到了吗？”黛砚指着天极处那一抹血红，正是通明崩塌的罪魁祸首。

“这感觉……与上古律天阵的确不同。”青槐皱眉，“是否因通明灵气尽失，阵法已经失了效用？”所以他才未曾感到那吸食妖力的力量。

“此处浮岛未有灵气支撑，却依旧浮于空中，就像……”黛砚抬头，目光一沉，“就像有股力量在空中拉着它。”若是颜华在这里便会发现，那剩余的七座岛屿，被一条不可见的血红铁链笔直拉起，汇聚在血红的缺口之处，如岛屿为柱，齐齐捆缚着什么。

黛砚讲夜明珠扔给青槐：“你我分头探查，有什么发现及时传讯。”

通明传讯令牌青槐依然留着，在通明界内可随时随地传讯，且在幻境中也可用灵力配合黛砚的灵符之术传讯示警三次，非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使用，上一次檀霜传讯至安隅城还是通明被围灭顶之时。

“朝风”展开，黛砚没入黑夜。青槐拿着珠子，在浮岛上绕了一圈，一无所获。

他懒懒地倚在一块巨石上，手持夜明珠随意抛玩，光晕一上一下，划出一条夜空中一瞬即逝的银河。

“嘎哧”背后的石块因他的重量翘了一寸，他赶忙起身，石头回到了原位，地面一震，青槐竟觉这人是晃悠的，地也是晃悠的，一块石头轻轻挪动，难不成还能影响整个岛不成？

他再一推那巨石，这次用了些力气，那石头受了力便咕噜噜地滚了出去挂在了崖边，仿似有个物什拉着不让它落下去，青槐心中生奇，一步一步挪到了崖边，只见那石头并无任何着力点，却稳稳挂在空中，不知是何原因。

他掏出令牌正想与黛砚说此事，不料浮岛一震，那巨石竟凭空而起，朝他砸了过来！

青槐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躲，已被一股力量拉开，身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散漫里又带了些嗔怪：“小树苗，你傻啦？石头来了也不知道躲？”

“这座浮岛好奇怪。”青槐没有理会那声音，自言自语：“崖下并无阻拦之物，怎会自己弹上来？除非有人拉动……”他抬头望向天幕之中，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蓝色的眼睛如澄澈的湖水，眉尖斜挑处尽显风姿，青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看着白衣碧发，丰腴妖娆的女人：“雪凝，你……你怎么出来了？”

雪凝飘浮在空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你忙着犯傻，我就不能出来？”

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雪凝的模样空洞透明，鬼气十足。不过她本身便是姑获鸟的怨灵，因痛失爱子化为姑获，被道士追杀奇缘巧合才入了青槐的体内。

平日雪凝倒也不常与他说话，就是瞧不惯他太懒，动不动就给青槐下命令，青槐开始还与她争斗几句，被她以“信不信我捏碎你的内丹”威胁了好几次，青槐也学得乖了，不过幻境中炼魂邪术太多，若被发现青槐体内还有一魂，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雪凝令青槐三缄其口，万万不可暴露自己的存在，否则先捏碎了青槐的内丹。

青槐也常独坐芳菲居饮酒，寻常人瞧他是醉酒朦胧，神游天外，只有他自己知道，雪凝在透过他的眼睛看那街上哪个女妖好看，哪个儿郎清秀，有时说得过分了些，引得青槐不自觉出声反驳，颜彤听他胡言乱语只当是醉了，叫上小缃便抬回了后院。

雪凝的存在，就连与他同行多年的檀霜和黛砚都不知道，此刻四下无人，黛砚又去得远了，雪凝才明目张胆地站在青槐跟前，她轻抚额发，“还说出来透透气，瞧瞧这是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