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寸心临渊(3)
“你……”
颜彤惊讶这蝎子精竟未完全化形，而且还是千年罕见的银蝎子时，荒毒正怨毒地看着她：“我很讨厌你的眼睛，等我把你做成木雕，第一件事，就是挖了你这双眼睛。”
颜彤想到他竹楼中万千木雕皆是活物，胃中一阵恶心，荒毒趁她胡思乱想，桃枝一掠，挑过她执剑的手腕，颜彤痛哼一声，鲜血蜿蜒而下，落在剑身上发出“呲呲”响声，掌心剧痛，烫得颜彤觉得自己的手已经熟了。
“颜姑娘，你以为还会有人救你吗？”荒毒指了指慈芯馆的方向，“你的好哥哥，你的好姐妹，还有那个蠢得要死自以为是的大夫，以为布了阵就万无一失，他们可不知，上古律天阵，吞噬的不是妖力，而是妖丹中的噬力，只有妖力殆尽，噬力消失，阵法才可作罢。不过……”
他的眼神变得奇怪，“我与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的妖力为何不减一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护身灵宝？”
颜彤皱眉，她可不记得她有什么护身灵宝，可她不受阵法影响确是事实，但此时哪里容她想得太多，她举剑挥了出去，只要剑身碰到荒毒，也是可以伤了他，除非他化为原形，不以妖力维持人形！
她挥得杂乱无章，自身身上破了好几个口子，滚在地上的时候还给了荒毒腿上一剑，两个无法施展妖力的妖如同人间的初学者挥来砍去。
“哧！”一声闷哼，桃枝深深刺入颜彤小腹，荒毒的胸口也开了好大一个口子，绽开一朵嫣红的血花。
荒毒不可用妖力治伤，任鲜血流淌而下，忽然诡异一笑。
颜彤不敢马虎，荒毒诡计多端，这样笑绝对没好事，可是她的全身都在痛，刺入小腹的桃枝如同在她身体里开了花，蔓延麻痹她的全身各处，她以剑支地，撑着她逐渐发麻的大半身，猛地抬头盯着荒毒，心中猜想随着荒毒接下来的话变成了事实。
“知道我为何叫荒毒吗？”荒毒一只手搭上她的右肩，颜彤觉得有千斤之重，她大口喘气，每喘一次，就有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她死死地抓着剑，绝不让荒毒所夺。
“因为我醒来之时就在血沙海之上，我不记得外界之事，孤身一人游荡在荒漠之中，幸好我以毒保身，才勉强活了下来。”荒毒顺着肩缓缓抚摸而下，握住了她执剑的手腕，“许多人都以为我只会占乩之术，忘了我的毒，才是最致命的。”
荒毒狠戾一捏，这一捏爆发了可怖的妖力，颜彤惨呼一声，腕骨尽碎，弑风离手。
同时荒毒的手也露出了甲壳之形，形同枯槁，即使爆发一瞬，弑风也能将妖力吸食殆尽，荒毒一脚踢开弑风，提着颜彤，一步一瘸地笑道：“颜姑娘，你如此悲天悯人，我就带你去看他们怎么死在阵法之下，然后我会用你的死魂做成我独一无二的作品，走哪儿带哪儿，让你眼睁睁看着这个幻境是怎么毁灭的，看着黛砚怎么一剑毁了你的死魂，你哭什么？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颜彤离了弑风，灵力耗尽，心神惧疲，只有全身的痛还提醒她自己仍旧活着，难道真的不能改变这一切吗？
颜彤被他拖到了附近的一处阁楼楼顶，是附近的制高点，能看清较远的山，还有与之遥遥相望的观星塔，楼下是望不尽的深渊，风声如唳。
她的目光落在原本慈芯馆的地方，如今那处已被隐流阵藏了起来，四周尽是裂痕累累，并不知慈芯馆真正的情况如何了。
“他们都还活着呢。”荒毒猜到她的心思，讥讽一笑，“他们以为自己能避开天谴逃过一劫，却不知更大的考验在此以后。”
“阵中灵气有限，等吸收尽了，他们就会为了活着，为了食物，互相吞噬，他们孤立无助，只能吞噬同伴的妖丹而活，这就是你将要见到的结局。妖就是妖，学什么人性善恶，说到头也敌不过欲望而已。你的哥哥妖力高强，应该是最有可能逃出来的那一个，我是不是要在此提前恭贺啊？”
荒毒声音一沉，用上了洞穿神识的妖力：“不对，阵法一启，能离开安隅城的只有一个，你的哥哥是会救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妹妹，还是你选择自己去死，成全你的哥哥呢？”
“哥哥……”颜彤意识模糊，她想她这么废，不如死了成全哥哥也好，转念又想，那哥哥出去会不会让着黛砚呢，谁又会留下来陪我呢……不知不觉，那神智已被荒毒的思绪带了去，进入了矛盾的挣扎中。
荒毒哪里知道她是为此挣扎，还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着，颜彤觉得心烦，抬手就挥了一爪子，这一抓正好抓到荒毒凑近他的眼里，荒毒捂住双眼，妖法失效，颜彤此时一惊，未碎的手撑着地，顺着青瓦就想逃走。
没走两步她就被捏住碎腕撤了回去，她眼前一黑，醒来之时这次被荒毒捏着脖子悬在深渊之上，看来只是一瞬的昏迷，她想体内的妖毒是不是扩散到她的脑子了，怎么眼睛都看不清了呢？模模糊糊，荒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逃干什么？是想被那些杂鱼撕得粉碎？”
“就算……”颜彤说得断断续续，气息微弱：“被他们杀了，也好过……变为死魂木雕……”她听到深渊下黑雾沉沉的咆哮，突然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临死之前，你还笑得出来。”
“我笑你……白活一世……未偿世间爱恨，未历世间真情，妖有欲而生情……你不信任何人，无心无情，连他们都……不如……”
颜彤说罢，手中出现一把桃木簪，狠狠地扎在掐住她脖子的手上，此木簪乃颜彤为小缃所制，携带者不可离物主三尺之远，这样檀霜就不会找不到小缃了，颜彤将全身妖力灌注掌心，摧毁了荒毒所站的青瓦，两人齐齐坠落！
荒毒慌忙松手，想抓住楼角，却被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直直带了下去，他忽然明白这丫头是要和他一起死！
黑风咆哮，深渊无尽。
荒毒拔出桃木簪扔落，拿出飞行法宝准备一飞冲天，却被伸出去黑雾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抓回深渊，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颜彤仰着头，她睁了睁眼，哭了又笑了。
她看到一身黑衣如电而至，将她揽入了怀中，正如在茫茫雪原，她从万丈深渊跌落，在最后关头将她解救。
这个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