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黄河之水天上来
萧亦玄胸前的肋骨断得七八根,倒在血泊中,最先赶来的南宫流云一把抄起,就要将他送回安全之地。但萧亦玄登时对他作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右手指悄悄的指向另外的七根大柱。南宫流云是何等的眼力,虽然面有不忍,却是没有拒绝,拖住他的腰,用轻柔的掌力把萧亦玄推出。袁立宗与叶澜挡住江无忌的再次出手,两只朱雀在他们头上盘旋,相当于两人对三人,压力不小。江无忌的境界展露无遗,江家不似韵家的专注于剑,他们家学颇为的繁杂,作为江家的家主,他韬光养晦几十年,对各门武功均有深厚的研究。比如袁立宗的崩字诀枪,他就以枪法对战,叶澜的癸刀无形,他以刀气相争。
南宫流云推出的方向是西南的一根大柱,已经承受过他的两击,只要他用全力打出第三击,大柱必然破灭。韵天行和郁妍等人正在跟朱雀神鸟纠缠,他们几次想要靠近大柱,都被神火逼退。神仙打架,凡人受伤,即使他们竭力控制,在韵家大院的宾客亦有不少的死亡,或作天地的尘埃。
萧亦玄扭转身躯,因为紫色天雷,他不惧朱雀神火,那只小朱雀又喷火烧伤他的腿部,但只留下轻微的黑色印记。他冲出层层的火焰,一刀砍在大柱的中部,大柱本就承受南宫流云的恐怖力量,萧亦玄的余生刀乃是神兵,削铁如泥。大柱落下簌簌的精铁之粉,摇摇欲坠。萧亦玄回掠至另外一个方向,避开朱雀,立劈一刀,斩去覆盖其上的光华。失去光华保护的大柱宛若千万只蚂蚁叮咬,一朝溃散。
江无忌心中急念,他没想到萧亦玄会是真正的变数。随着他的牵引,七只朱雀突然变得嗜血,它们先是闭眼蓄势,继而张大嘴巴,有狂风呼卷而出,令人瑟瑟发抖。那股狂风妖异至极,使神火更加的猛烈。袁立宗挑过面前的团火,却失去江无忌的身形。叶澜节节后退,他的斗篷已经化为灰烬。
神火就像是不受指挥的渲染开来,花满山与东方傲迅速分开,而慕容禹在杀死几名高手后,也蓦然退回,躲避神火的侵袭。大火成燎原之势,几乎将整个韵家都毁灭,依旧在与朱雀盘旋的韵天行是痛心疾首。韵知行站在庭院,望着昔日的一切烟消云散,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感伤,但是一闪即逝。
钟子期的幡旗随风飘起,如同隔绝火的湿布护住江嫱等人,他有些凝重的说道:“朱雀异化,江无忌他疯了吗?如果朱雀真身降临人间,死的可不只是江东的百姓,整个天下都会罹难。”
说道理八只朱雀再厉害,也不过是靠着大阵之威显化的虚影,可它们代表的是真正朱雀的意志。一旦朱雀真身发现人间有人在侮辱它,必当下凡,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神兽下凡,在《梁国志》中曾有记载,当时有一条小蛟值化龙之际,有修为高深的武人以力破坏,夺取小蛟筋脉肉皮骨,欲得天人位。敕令东方的青龙震怒,显化云端,致大梁洪水撑在,死伤无数。
韵家地处江东,东去五十里,有一条滔滔的大河,夹杂着衮衮的黄沙,名为黄河。有人说梁国还是一个部落时,就是依靠黄河而居,可以说黄河之水养育大梁的文明。一位青衫儒士自空中疾驰,然后停在黄河上方,神情阴郁。
他负手而立,眸子盯着远方,自言自语道:“朱雀大阵,江无忌,你的心真不小。当真以为没有慕容家的玄水我就破不了阵吗?哼,痴人说梦!”他言罢,脚下的黄河之水莫名的翻腾,水浪冲天,更为奇特的是,竟然在他的面前悬挂。
儒士青袍挥卷,就在眼前,一整条的黄河尽在他手,黄河之水紧追其形,在他的身后荡漾开。
黄河之水天上来。
韵家大门外的江恪礼是心急如焚,江东流等人被他派去遣散江城的普通百姓。他亲眼看着里面的打斗却是无能为力。面对须臾间骤大的火势,比旁人了解更多的他脸面都是忧色,他道:“无忌,千万不要,朱雀真身降临,不是你能掌握的。”
李青莲离开韵家后,潜入到一处悬浮在水中的诺大府苑,府苑的木匾写着“慕容府”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定是名家所书。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破门而入,几剑横扫,率先冲出的几十名慕容家弟子当场横死。
一名管事大怒,拔剑如流云,但仅仅在普通武人的眼里是相当高明的剑法,李青莲眼皮子都没眨,那个管事就倒在地面,头身分离。玄水慕容家在江东的地位很高,比之鹿鸣剑苑只相差一线,府苑内的高手自然不会少。
在杀死七八位慕容家所谓的嫡系高手,接下来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一黑一白两名老者。他们穿的衣服绣着太极的阴阳图案,瘦削的身材给他们增添几分精明的感觉。江东的老人或许会知道,慕容家尝有两位惊才绝艳的兄弟一手将家族带向兴盛。原本的慕容家能算是一流势力,但远不能和鹿鸣剑苑相提并论,正是那两兄弟缔造出慕容家的如今。
据说两兄弟肤色奇特,一黑一白,又因喜好道家的阴阳术,所以常年穿含有阴阳鱼的黑白服饰,外人皆以黑鱼白鱼。现今百年过去,他们竟然依旧活在世间,实在是个神话。一个人活得愈久,他的修为必然也就愈加的高声,能活过百岁的人,其武道修为是可想而知,当真深不见底。
李青莲没有多说话的习惯,他直接道:“我要玄水。”
玄水一直是慕容家的不世之密,黑鱼的脾气略微暴躁,斥道:“何处来的野小子,伤我族人,还想要玄水,不知天高地厚。”白鱼在观察李青莲,他们闭关多年,对江湖的形势知晓不多,但能从对方的气机判断,他很危险。
李青莲的浪人剑出鞘,直刺黑鱼。黑鱼的手中多出一柄残破的道剑,他大喝一声,黑衣似墨,如同泼墨的仙人图。浪人剑突破黑幕,缕缕的黑丝缠绕,但骇然的剑势顷刻间就到黑鱼的胸前,有极强的透力,根本不可抵挡。
白鱼和黑鱼是百年的兄弟,心心相印,在李青莲出剑的刹那,他枯槁的脸颜色大变,扯过黑鱼的袖袍,围绕着浪人剑后退,他弹指将残破的古剑击出。古剑与浪人剑交鸣,在一片虚无之中,重新回到白鱼的手里。残剑更加的残,剑尖硬生生的削去一大半。
浪人剑毫发无损的的回到剑鞘,李青莲的声音没有起伏道:“玄水,或者死。”
黑鱼枯寂的皮肤生出阴涩,他和白鱼相视一眼,同样的都是忌惮。眼前的剑客不到四十岁,剑意之高是他们闻所未闻。他们扪心自问,即使是百年前江湖那个号称剑神的元稹也未必有此番修为。
白鱼问道:“阁下是何人,要玄水作甚?”
李青莲横执浪人剑,孤意流转,世间时,从来都是一剑了之。黑鱼和白鱼布鞋生云,不自主的移动,他们能清晰的察觉到浪人剑中的浓重杀意。一位高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讲理,白鱼苦笑道:“不瞒阁下,慕容家历经百年的兴衰,玄水已然不多,而且置于隐秘之地,就算是我们亦无法取出。”
李青莲道:“何处?”
白鱼的神情一阵犹豫,若是他联合白鱼倾力为之,或许能败退李青莲,但他们二人绝对会付出不可逆转的代价。他最终妥协,作出请的动作道:“阁下一心想要玄水,那就从老朽一观。”
大约一个时辰,李青莲提剑自慕容家的地府走出,他的衣裳略显破烂,脸色也有点苍白。在他的左手,有一只透明的玉甁,里面蕴含一滴色彩斑斓的液体。黑鱼没有骗他,慕容家的玄水的确所剩无几,仅此一滴,而且藏在地府的血池里。血池中有一血色怪兽,青面獠牙,凶猛无比,为初代慕容家老祖所豢养,外人不敢靠近。
李青莲一番苦战,终于杀死血色怪兽,在它的血盆大口取得透明的玉瓶。他握紧玉瓶,御剑离开。黑鱼和白鱼站在慕容家的门槛,面容惆怅,黑鱼侧头道:“大兄,你可知此人的身份?”
白鱼摇头,他的心底慨叹,百年的江湖,人才辈出。
在他们身后的一位慕容家弟子自震惊缓过神,他回忆起刚才那人的鲨齿模样的剑,语无伦次道:“浪人剑,浪人剑,他是李青莲,李青莲……”
南方有玄水,东方有黄河。
萧亦玄在吐出一大口鲜血,堪堪躲过江无忌的一道剑气,他的余生刀狠狠的拍在西南的大柱中央。大柱震动,精铁和碎石重重的落下,旋即整个柱体轰然坍塌,朱雀大阵的一角破裂。
江无忌死死的剐着萧亦玄,眼睛逐渐变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