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前有虎后有狼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陆明渊不会小瞧任何人,萧亦玄能够几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论他的运气或是实力,想必绝不简单。陆明渊双手一用力,粗糙的扁担断成两截,左右各一,棍法分单棍和双棍,单棍主力,而双棍却主技。萧亦玄淡淡的一笑,相比苏鼎和剑侍雯雯,他对大宗师陆明渊要多一些忌惮。显然钟小错的一刀没有给陆明渊带来致命的损伤,萧亦玄轻轻松开怀里的钟小错,一个眼神示意,姜轶和南宫夕同时掠出,他们挡在苏鼎和剑侍雯雯的面前。南宫夕作为天机阁南宫家唯一的传人,修为自然不容小觑。
陆明渊目不斜视道:“你胆量不小,若是那个血气很重的年轻人帮你,说不定你有一线生还的可能。现在仅靠这帮黑衣人,你不死都难。”他的语气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好似在点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萧亦玄不可置否,唐琛的百人军团虽然强悍,可眼前的三十人未必陆明渊一合之敌,但三十个铮铮的汉子一步不退,为首的离海神情冷漠。陆明渊双棍倒提,以笔走龙蛇之势在地面炸裂出两条笔直的痕迹。
原先坚硬的土壤已经让陆明渊砸出许多的深坑与沟壑,顿时泥土飞扬。离海手中刀抬起,他身后的三十人同时把刀抬起,拼尽全力的砍出。三十一个人,即是三十一道峻烈的刀罡,喷涌而去。唐琛的百人军团都是精挑细选的,此三十人更是其中的精锐,光二方境小宗师就不少于十人。
历来江湖人,尤其高手都懂的一个血淋淋的道理,一位武道大宗师或许万人敌,但一定决定不了大型战事的胜负。如果站在陆明渊跟前的不是三十个三方境甚至以上的高手,而是三十位一方境的宗师,那么绝对胜负难料。
只是可惜一切皆为假设,离海率先身形不稳,接着三十个黑衣人手里的钢刀尽断,有的已然受到不轻的伤。萧亦玄未待陆明渊腾出空来使出第二招的棍法,抢先突破,他的修为不足以令他用第二次的无为韵致,简单的招式却洗尽铅华。
陆明渊双棍舞动到极致,整个人突然弹起,扁担断裂的竹屑似一根根细针飞向萧亦玄,棍法的雄浑加之细针的毒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混合在一起,使人很难躲闪。萧亦玄的余生刀乃古兵,那些细针突破不了刀锋的防御,但棍法带来的冲击不容小觑,他的衣袖尽毁,手臂擦出无数道的伤痕。
苏鼎和姜轶由于之前的对决已经互相了解,此刻大抵处于持平状态,苏鼎的剑法有着枯寂的意味,刚好与姜轶的血气抗衡。剑侍雯雯的武道修为在苏鼎之上,而南宫夕要差上不少,他当作武器的那柄扇子四分五裂,俊俏的模样一略有狼狈,处于下风。
天问剑执掌在苏鼎之手,若由剑侍雯雯掌握,相信南宫夕必定输得不好看。不过令苏鼎有些气愤的是,雯雯貌似又没用全力,他心底只能暗叹,要是自己也长得像萧亦玄和南宫夕那般好看,说不定娃娃都会打酱油喽。
萧亦玄大巧若拙,大器无锋,论修为的比拼,他和陆明渊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他凭借着灵敏的心思与强势的体魄,倒不至于一招落败,虽然他的伤真的相当的严重。陆明渊双棍前挡,在正面抵住萧亦玄的刀后,如同沉石般的气势压在萧亦玄的胸口。萧亦玄的胸骨瞬间塌陷,他的腿不断的蹭住地面,以此来加快他的速度。
钟小错的眼神焦急,她不愿意自己的萧哥哥陷入险境,先前匕首染的毒不次于东越“三毒居”,陆明渊能强行压制,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会一点事情没有。她希望剧毒的第二波攻势袭来,给萧亦玄争取一分的胜算。
萧亦玄踏着临安城大门前的桅杆,直冲城墙而去,道路上的人神情目眩的观望,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的修为。几乎紧随的陆明渊更为的直接,他如大鸟样的腾空,一脚踢出,城墙的一块巨石刹那化作利器。萧亦玄感受到背后的巨石携带的罡风,在不影响速度的前提之下,猛然弯腰,巨石贴着他的腹部划过,落入城中某地。
江湖人的打斗向来普通老百姓遭殃,临安城中不乏真正的高手,几人合力才勉强的接住已经没什么力道的巨石。萧亦玄和陆明渊的追逐引起临安城兵马的关注,临安的守城将军迅速调来一千人马以防不测。侠以武犯禁,坐在皇宫中的那位梁帝对江湖没有好感不假,但却不会阻止江湖人士的正常比斗,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也会漠不关心。
当然,在真正的高手眼里,死人再寻常不过,官府犯不着为几条性命劳师动众,再说死的都是所谓的江湖人士,那些官员暗地说不定拍手称快,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外如是。
萧亦玄在城墙奔跑,守城的甲士只觉得眼睛一花,再定睛看时已然无人影。因为江南的繁华锦绣,所以房屋大都样式特别,庄园和别院也特别的多。萧亦玄跳跃在屋顶,转瞬即逝,陆明渊好像不急着杀死他,永远跟在他后面二十丈之处,不远亦不近。
苏鼎的内心不免着急,家中老东西的命令必须由他亲手杀死萧亦玄,如今萧亦玄和陆明渊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自己脱不开身。剑侍雯雯看出形势的严峻,一掌推在南宫夕的胸前。掌力轻柔,却后劲很大,南宫夕一连退出五十丈,胸口仍然有火热灼烧的意味。
雯雯一指点在猝不及防的姜轶头顶,苏鼎天问剑陡然露出凌厉的锋芒,穿过姜轶的血拳,定于他的右肩胛骨。苏鼎一刻都不停留,直追萧亦玄,足足略出一里地才用意念收回天问剑。姜轶的脸色涨红,同样受伤不轻的南宫夕扶住他,却也拦住他。
离海面有忧色的道:“南宫门主,我家公子他……”
南宫夕颇具深意的说道:“你们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呵呵,真把我们天机阁,我萧门朱雀堂,我南宫夕当摆设吗?他随即想到什么,朝着原来钟小错站立的地方看去,却早已不见人影,他喃喃的笑道:“他的桃花运确实不浅。”
西湖美景奈何天,且不说著名的断桥,雷峰塔,白堤,光是一湖碧波荡漾的水,接天莲碧,已经让人流连忘返。一道人影稳稳的停在西湖中央的湖心亭廊檐,他收刀而立,衣裳破烂不堪,不过他的神采却是无法掩饰,正是萧亦玄。
萧亦玄到湖心亭不久,陆明渊赶到,他站在西湖中,保持二十丈和萧亦玄对视。西湖水波荡不平,又有两人成分散之势站在萧亦玄的东南,西北两方,默契的与陆明渊呈现犄角。陆明渊没有理会苏鼎和剑侍雯雯,想从他的虎口夺食,自问他们没此中实力。
荷花摇曳,钟小错出现在湖心亭的下方,她抬起清秀的脸庞,蕴含着倔强。萧亦玄无可奈何,他想着钟小错待在姜轶的旁边,安全肯定有保障,谁曾想她倒是追过来。钟小错在临安城,那么钟子期呢?唉,萧亦玄的心底生起一点希冀,但一会儿消失,那个老不修实在不怎么靠谱。他摸着手腕的小钢环,钢环中有许多的突起,完全不平滑,他戏谑的看着正前方的陆明渊道:“陆前辈,我选西湖作为埋骨之地,也不算辱没。”
陆明渊一生种田务农,也能听出萧亦玄话中之意,他说的埋骨,至于谁埋骨,他何处来的自信?陆明渊瞥视苏鼎和剑侍雯雯一眼,说道:“我读的书少,跟我的大哥相比天壤之别,但西湖乃梁国山川的栋梁之地,历代皇帝有资格埋骨的也没几个,你的眼光不错。”
苏鼎轻蔑的一笑,却在倏忽间神情凝重,望向美丽如画的长堤。白堤仿佛玉腰带横亘在西湖的一侧,不知有多少诗人骚客作诗赞美它的芳华,但现在的白堤空无一人!
陆明渊和萧亦玄同时注意到白堤的不同寻常,因为眨眼前人山人海,眼前却是死一般的平静。平静往往和恐怖连接在一起,钟小错出于杀手的敏锐,说道:“萧哥哥,应该是善水亭的杀手!”
果不其然,一个光头大汉大笑着神态不拘的凭空站在白堤,他手持铜锤,笑容猖狂至极。他的背后有一男一女,都毕恭毕敬。男人脸部覆甲,看不清容貌,女子带着面纱,照她婉约的姿态目测,应该样貌不差。
一个月前在韵家的大门之外,有百步武评的剑客李青莲一人战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光头大汉。萧亦玄不认得,但有人认得,甚至十分的熟悉。陆明渊盯着光头大汉,说道:“徐芥,你也想插手我的事?”
徐芥,善水亭的副亭主,萧亦玄再孤陋寡闻,也不会不知道徐芥的大名。他不由得苦笑,心中暗暗的道,真是前有虎,后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