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少年和少年(上)
大梁和北夷的战争自一开始便是不死不休的境地,有军神白灵起坐镇的南疆边界短时间无碍,燕帝燕文书没傻到凭借五十万兵马一拥而上,彻底的突破白灵起的二十余万精锐。双方的战事陷入胶着,好像都在等待什么。而梁国的另一个边陲灵都则是完全不同的观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骠骑将军白螟蛉的五万大军死伤过半,北夷草原和王廷亦是元气大伤,折损三万。北夷最剽悍的游弩雁翎军统领钟魄,以一杆二百斤的重戟所向披靡,杀人如麻,他也是军中硕果仅存的武道大宗师之一。不过在本月初三的战斗中,白螟蛉和他单挑,白螟蛉重伤,钟魄身死。
钟魄出生于种家,钟家在北夷树大根深,乃最古老的家族,其部落“著武”也是王廷核心的成员。北夷王廷的帝王皆是由部落的大申中推举而出,现在有资格推举的是四大部落,跋扈,玉璞,怒焰,著武。虽说王廷只是虚有其表,但谁当王对一个家族和部落来说意义重大,上一代的夔王正是钟家的钟夔,而此代则由怒焰部落的西门惘然担任,又名西门王。
钟家的实力雄厚不错,一位大宗师而且是钟家第二高手的钟魄的死,之于著武部落无疑是深创,钟家的整体实力势必下降一大截,甚至跌出四大部落。
灵都和北夷的纵深已经生灵涂炭,千人以上的战况几乎每天皆有发生,尤其是西马池和白渡一带,经常可以见到两队人厮杀,往往以一方的全军覆没告终。乌家堡位于灵都的北西侧,它的地理在战局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因为它是打开大梁东北门户的关键。只是乌家堡实在太过狭小,北夷的大军想由此经过殊为不易,因此他们的目光置于更有意义的六十里开阔之地。
大军来不了,却不意味着乌家堡的太平,实际上本来居住在乌家堡的人大部分已经逃离,唯有不愿客死他乡的老人仍然坚守。雁翎军的统领是死了,但雁翎军的军魂未丢,钟家的人控制它十年,自然不会罢休,三日前另一位钟家的年轻高手钟良通赴任,担起大梁。
乌旭自小生长于乌家堡,今年已是八十三岁的高龄,他弯腰驼背,枯黄的脸上老年斑点明显,他的额头的右侧有个淤青的痕迹,正是乌家堡的标志。乌家堡以前有个首领,力大无穷,他带着乌家堡的人一起上山打猎,也组成一支强有力的人马,抗击大梁和北夷的侵略。不过在真正的大军面前,他们不堪一击,自梁夷开战的第二天,乌家堡支离破碎,北夷的游弩和灵都的游标摇曳,此处变成他们的战场。
一间黄土建造的屋子,乌旭依稀记得当年他父亲筑屋的情景,一大帮人挥汗如雨,他母亲会端着一盆的凉茶,贤惠温柔。乌旭拄着拐杖的心不由得摇曳,真是怀念得紧。今日的太阳温暖,乌旭难得出来晒太阳,他的腿有风湿,走不动路,而今早去干涸的田里找点吃的,一个跟头差点要他的老命,幸亏几个年轻人路过,既帮他捶腿看伤,又帮他背回家。乌旭大半生不欠人情,于是做好事的年轻人此时正在他的土屋中做客。
说是做客,乌旭何处来的力气煮饭,全靠他们的拾掇。乌旭年老眼花,却也知晓五个小伙子的身份,灵都当兵的。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孤寡老人收留不知来历的军方中人绝对不是好事,但乌旭不在乎。嘿,乌旭承认为首的年轻人长得是真英俊,瞧着年纪小,估计二十未到,但骨子里的坚韧连他也看得出。年轻人喝酒聊天,吃着打猎的袍子和野兽,乌旭不搀和,要是每天能和他们说说话貌似也很好。
土屋之中,围着五个年轻人,他们吃肉的时候狼吞虎咽,酒倒是只沾一点,有个体格壮硕的黑面汉子想偷着泯一大口,一只筷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腮帮,酒水乱吐。一个比黑面汉子瘦小很多的少年冷眼看着,说道:“大虎,要喝酒等回灵都我让你喝个够!”
少年在五个人中话语权极高,名为大虎的汉子立刻龟缩起头,满脸的幽怨和委屈。坐在他右边的阴柔年轻人道:“大虎,只知道吃,小心回头我把你的小蚯蚓剁下来喂鱼,以解我们标长的心头之恨。”
脸色坚毅,脱离稚气的少年又道:“鲁玲,你也给我闭嘴,上回在白渡我规定每个人必须至少杀十个北夷游弩手,而你只杀死五个!”
阴柔年轻人努着嘴道:“标长,九个人之中可有一个雁翎军的人,要知道一个雁翎军抵得上五个普通的游弩手呢。”
“啧啧啧,太监,你也有脸说,如果不是愣子替你挨一刀,你就真成了太监。事先说好,我林子冲从来不和太监当兄弟。”说话的人语气粗糙,唯恐天下不乱,他贼眉鼠眼的,脑袋背部鼓起个小包。
林子冲的身边则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绰号愣子,他面无表情的吃着肉,世间的任何事情仿佛俱和他无关。他的性格根他的名字一样,陆正!
标长少年瞥视一眼陆正,说道:“好了,好了,时辰也已不早,我们今日的北夷蛮子尚未杀足,记住我们的规矩!”
乌家堡的街道混乱,有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黑甲人骑马慢行,他们在观察着乌家堡的情况,神态肃穆。最前方的黑甲人高大勇猛,除却黑甲军的统一配置,他另有一柄九环的大刀。黑甲军属于北夷的重骑,实力相当的惊人。雁翎军是由黑甲军中最精锐的甲士严格训练而组成,红盔白羽翎,象征着无上的光荣。
慕容春秋正是雁翎军的一支的伍长,他姓慕容,恰好和跋扈部落的宗姓相同,但他不是跋扈部落的人,乃钟家的亲信。慕容春秋已经在乌家堡附近游曳半个月,他的任务是铲除一切阻拦北夷军通过乌家堡口子入梁国的大梁游标。半个月之中,他的三十人死去八个,而灵都的游标损失五十余人!
二十二个雁翎军走街串巷,享受阳光的老人乌旭焦急的把小椅子搬到屋内,而且用木板紧紧的锁住门。正要离开的少年标长意识到异常,一个手势作出,林子冲迅速的窜到窗边,探视情况,随即严重的道:“标长,是雁翎军,至少二十人,怎么办?”
少年标长凝住眉头道:“噤声!”
黑面汉子路大虎,阴柔男子鲁玲,寡言少语的陆正,他们同时散开,呈现疆场上的战斗形态,配合得默契。游标手皆以刀割人头颅,他们手中的大梁刀冷光泛滥。
慕容春秋的眼光深邃,从老人的慌忙中他猜到一定有事情发生。乌家堡的人即使怕他们,也不会如此的慌张,而且北夷和大梁有明文规定,他们不会滥杀归化区的老人。最重要一点,慕容春秋认识乌旭。
“抽刀!”慕容春秋的嗓音清冷,雁翎军的刀刹那出鞘,他们眼神警惕的逼近土屋。屋内的五人屏住呼吸,握刀的手浸湿油汗。如果一对一,他们五人不惧雁翎军,但此时对方有二十二人,相当于以一抵死,何况慕容春秋的名声在游标中响亮。
陆正望向少年标长,要说他们之中最理解心意的必须是标长和陆正。少年标长摇头,陆正在询问他要不要冲杀出去,免得伤及无辜,但少年标长没答应。雁翎军愈加的临近,慕容春秋的九环刀横执,面色血腥。
屋里寂静的一支针可闻,少年标长在雁翎军踏破土门的一刻道:“冲!”五个人像是五支利箭,他们从不同的方位疾驰,鲁玲瞄准打头阵的两人之一,一刀砍下,未来得及防备的雁翎军士脖子和脑袋分离。只是鲁玲的身形刚退,另一人的刀顺利的割破他的右手,流出血迹,鲁玲又反手一刀,刀锋嵌入此人的脖颈、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容不得人半分的考虑。
陆正的武功是五人中最高的,他出刀便是强手,取的是慕容春秋的头,擒贼先擒王。慕容春秋早预料一般的冷笑,九环的大刀荡动,巨大的力量砸偏陆正的梁刀,几乎要脱手而出。少年标长和林子冲,路大虎缠住慕容春秋两侧的四人,少年标长自马背掠至马腹,突如其然的刺穿一人的大腿,继而砍断头颅。路大虎力大无穷,他面前的雁翎军甲士也走的比力路子,他想趁着路大虎回刀松懈之时来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路大虎的宽阔手肘一击便撞碎他的胸骨,当场横死。
林子冲正面抵挡两个,他的身法轻巧,游曳如鱼,解决完对手的少年标长和路大虎从背后将两人捅个窟窿。三人合而有散,几柄速度极快的刀划破他们的衣服,其中路大虎的左肩削去一块肉,模样残忍。
“噗!”场间一人倒飞,他竭力的止住弹出去的力量,却还是砸在雁翎军的正中央,他脸颊严峻的撑着刀,慕容春秋不屑的望向他,九环刀上血水滚落。性格沉默的他悄悄的在心底默念他永远不会明面说的字。
“兄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