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梁沅不舍得破坏他的地方。
现在的气氛很尴尬,梁沅只好耸肩故意示弱,“不是要练枪吗?走吧,我还等着鼎鼎大名的杀手X指点呢。”说罢他拿着枪在跳下来的山壁半当中借力一下子就翻上去。
孟炀在后面抱着一盒子弹跟上,他抛二十发给梁沅,自己又回到那间平房里。梁沅正在掂手里这把枪,研究它的构造以便调整射击习惯,突然头顶像瓢泼般浇下连绵不断的水,他的视线瞬间被模糊,水流从脸上滑落,衣服很快也全被打湿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他抬头去看,只有靶场范围内在“降雨”,又看到X站在房间里面在窗户边看自己,这是在模拟雨天作战场景,这个靶场果然有点东西。这个混蛋还知道躲在里面,他暗骂一句立即开始准备,早练完早不用淋雨,谁知道这个水是从蓄了多少年的池子或者太久不用管壁已经爬满各种细菌的管道里抽出的,动一动鼻子好像就能闻到死水的腥腐味儿。
梁沅微眯起眼试图用睫毛挡挡兜头的水好让视线清晰一点,设定的程序实在太逼真完全是暴雨天的样子,效果微乎其微,他抹把脸吐掉流进嘴里的水后沉肩瞄准。雨水给射击精度带来很大的干扰,必须不停修正偏差,非常规的枪在射击实感上也有很大的不同,梁沅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他不再耿耿于怀X一直以来的刻意回避和隐瞒全然投入进去。
枪身过小不方便扣动扳机,他依然快速地击发,弹匣打空立即装填,二十发子弹很快打完。枪虽小但威力不容小觑,以他这种打法还是会让虎口震到发麻。
持枪的手垂下,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缓解虎口的不适。少年侧身而立,一一扫过被他击中的枪靶,再回过头去把额前的湿发捋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神采飞扬的眉眼,隔着人工雨帘与孟炀对视。豆大雨珠砸地飞溅而起,与下一行倾泻的雨碰撞,水雾缭绕,一颗雨珠恰好飘在眼前,穿过剔透的弧让十几米的距离扭曲得像两个时空,但梁沅能看清那人在冲他点头。
房间内有感应屏,孟炀能实时看到射击成绩,他读出少年的骄傲,回以一个满意的笑。随后闸门被拉上,头顶的雨毫无征兆地退场,云层之后隐隐透着光的太阳昭示这本来就是晴好的一天。
草地被浇湿泥泞难行,梁沅本来朝着那间平房走去就见他一手拎一把枪从里面先走出来,他把其中一把拆了扔出很远到坡下面。梁沅疑惑地看他,还没来得及拧一拧衣服上沉缀着的水,“砰”的一声,子弹就打在他脚边。
男人一脸平静,好像危险事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他疾声发号施令:“跑!”
接着又一颗子弹打到梁沅躲开第一颗后落地的地方,一颗颗连射紧贴他的后跟深嵌入泥地里,崩起的湿泥溅到脚踝、裤腿。枪开得很快,几无间歇的枪身如同催命鼓在他心脏上隆隆擂动,冬天的衣服浸饱水更重,就像是在负重跑。他只有跑得更快,虽然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梁沅还是几乎本能般迈腿狂奔。
没跑几步他就知道这人是在用子弹把自己引导到丢枪的地方去,让他在剧烈运动后再射击。他加速抄近道往坡下跑,此时不再是子弹逼他走,换做了在后面追,即使这样他的肾上腺素也已经飙升到极点,疲累与刺激感交加,让“逃窜”的背影看起来不是狼狈而隐隐透露兴奋。
梁沅很快来到丢枪的地方,他飞快猫身捞起散落一地的零部件,几下就组装完成。他突然回身,以落到孟炀脚边的子弹回敬。
他们两个离得不远,只不过孟炀开始准备用子弹引导他绕一大圈才下来。虽然梁沅抄了近道,但他跑下来的地方是坡度最陡的一处,烂泥路不好走,还是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男人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仍然是命令的语气,“打活靶。”话音刚落就有枪靶在孟炀身后的位置开始移动,地面的天上的皆有。他没有让开,反而跟着枪靶的频率移动,一直保持错手就能打到他自己的距离。
梁沅剧烈运动后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连带举到肩上的枪身晃动幅度都加大。体力的损耗影响瞄准击发,每一颗都是实弹,他没把握不失手。然而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颗子弹又落到身边,梁沅知道这是在催促。
他抬眼对上孟炀相信的眼神,两道视线在还弥漫着淡淡火药味的空中交缠,他很快移开目光迅速调整气息,第一枪贴着孟炀的侧腰中靶。弹壳爆开,因为视觉差异就像打在他俊朗的脸上一样。子弹打空,折磨神经的活靶也全部倒下。
紧张和担心让梁沅全身肌肉都不自觉地紧绷,松弛下来才发现肩膀因后坐力十分酸疼,他一边用空闲的手揉肩颈缓解一边向坡上走。还没爬几步就被孟炀在半坡接过,男人的手从他手臂下穿过把人直接拎到了坡上平缓的地方。
结果还没搂上一会儿就被少年冷着脸将他的手扯下来,“你能不能别这么疯?不要命了。”男人还在很讨人嫌地笑,气得梁沅用枪托狠狠给了他一下。
“极端的情况才能激发绝对的潜力,走,去看看你表现得怎么样。”说罢就不要脸地去牵还在气鼓鼓的少年的手,拉着人到房间里面去。
房间里恒温,比外面暖和很多,尤其是梁沅刚刚还淋过雨,一进去他感觉僵冷的身体都开始回温。
孟炀收起吊儿郎当不正常的表情,站在感应屏前认真看它给出的数据,他正经地开口:“你固定靶打得很好,活靶相较差点,都命中了但环数成绩还不够好。”
梁沅也很认真,他道:“再来,这次别在前面杵着,你自己也说我的命中率没那么好。”
孟炀却看着他摇头,边说边上手剥他衣服,“你淋湿了再吹会儿风要感冒,下次再来。”梁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脱自己衣服,他对上少年无语的眼神继续道,“换个玩法。”
闻言梁沅立即抵着他的胸膛把人推远,这个无赖竟然转而用手搭上他的裤腰,“我是说下次。”
梁沅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他的衣服还是让孟炀脱到一件不剩,男人脱下自己的大衣裹住光溜溜的人带他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孟炀很高,对他而言合身的大衣像床大被子把梁沅藏在里面,与皮肤毫无阻隔相贴的衣服上还有他的味道。
湿衣服就留在门外,孟炀正准备锁门就见从大衣袖子里伸出一截白手腕拉了拉他的衣摆,梁沅指着地面他身上滴的水积成的一小摊问:“这个会不会影响湿度?”
整个地方看起来都废弃已久,枪械室积的一层厚厚的灰也显示着其实他没有经常来这儿,但他一直缴费维持一个荒废的地方的运转,这里肯定很重要,梁沅不舍得破坏他的地方。
确实会影响设定好的湿度,今天气温低他着急带人回车上本来懒得管的,一向不操心多余事的小少爷难得管他的事,怎么能不领情。孟炀把已经锁了一道的门重新打开,让梁沅站到避风的地方再进去随便扯半边窗帘下来吸干地上的水。
窗帘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一扯动灰就簌簌往下落。垂坠感很好的布料在拉扯中扬得很高,灰尘被带得大面积飞舞,孟炀躲无可躲被扑满身。
梁沅在门口站着皱眉看他,嫌弃地说:“回去要洗车。”
孟炀早有准备,车上有一套梁沅的衣服和毛巾。回到停车的地方梁沅把大衣还回去让他在上车前裹紧免得灰尘乱飞,而他自己换好一身干爽的衣服自在地在后座打瞌睡。
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天出来虽然身体上搞得很累,大体还算放松。这座小山除了山顶因不明原因而萧瑟,其他地方别有一番冬季风情,景色很好,下山的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畅快起来,然而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