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于是他们默契地欺骗效死输忠的东家。
孟炀一走便踪迹全无,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已是大半个月后。
收到信息时梁沅正在开会,派去了解他近况的伙计称孟炀去南美转了一圈,最后绕道运河停在M国,还从旅店老板那里打听来他要长住。梁沅的目光不时落到投影上,桌下的手却点开了搜索引擎。这间旅店还挺有名,有不少词条。
时值旅游旺季恐怕空房不多,梁沅赶紧给伙计回信息,要他把孟炀同层的空房间都包下来。随后又发去长串详细的改造需求,在可以还原的前提下说服老板同意他们的需求,不限预算。
他很急迫,前次孕检医生已经下最后通牒。梁沅需要信息素,哪怕只有一点点,而手里珍贵的那一点儿还要留到严重缺乏信息素的产程。
他走的第二天梁沅按医生吩咐又跑了趟医院,结果理想,胎心胎芽俱全。然而很快就不那么乐观,残余的信息素如同慢慢抽离的日光,在空荡荡的房子消散,很快总是不对盘的腺体和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捕捉不到它。契合度本就低,孩子轻易便会受到信息素水平波动的影响,如今浅淡的浓度已经不能很好地支撑胎儿发育。
梁沅是有偷偷保存一些,当初只为数月一度的暗自思恋,根本没想过会有另一个如此需要孟炀信息素的东西出现。或者是故意苛待自己,梁沅仅留存一管血样。他可以对自己吝啬,却没办法眼睁睁感觉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无力流逝。
还记得陶维显收到这管血时非常意外,他不敢相信孟炀会任由别人抽他的血,不知目的为何。梁沅则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是体检时他专门让人多开一张化验单骗来的。孟炀对做他公司职员的体验十分偃意,不仅洋洋自得于他有保险,还积极参加员工活动,享受员工福利。
于是他像凑热闹般去体检中心挤,梁沅将就这个机会留下一管他的血。
血液里的信息素浓度是最高的,梁家的实验室对信息素研究颇深,即便是他们也只提取出小小几剂信息素,毕竟血样太少。如果按原计划,足够梁沅强撑过找回他之前的发情期,可是对风卷残云般无餍汲取养分生长的宝宝来说还太少。
他们不得不把不可多得的信息素留到最危险的生产之际,或许梁沅需要用它救命。不等陶维显建议,梁沅已经加紧寻找他的行踪,悄悄跟在他身边没关系的。
和血样一起交给陶维显的还有家里所有的烟,他提心吊胆赶紧补救,当晚就开始戒。梁沅把严格保存那管血的盒子交给好友后又抱出个沉甸甸的小柜子,吓陶维显一跳,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过去就要接到自己手里。
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便携雪茄柜,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梁沅像个小货郎一样指着满桌子未开封的好烟与柜子,对陶维显道:“你抽不惯就拿回家给你老爸抽。”
陶维显的目光已被包装特别的一条烟吸引去,他学梁沅的样子指指成堆的烟,张张嘴又闭上,耷拉嘴角用鼻子重呼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他,“感谢这个孩子吧,否则这就是你以后的样子。”
包装盒一面印的是焦黑的肺,一面是一个推进太平间的人,白布盖到头只余一双脚,毫不含蓄的图案可比干巴巴一句吸烟有害健康有威慑力。梁沅顺他扬起的手看过去,眼睛睁大了一瞬,立即着急地夺过,这是孟炀有一次出去干活带回来的。
泡实验室的人哪及他敏捷,顾忌梁沅的身体陶维显不敢上手拿回来,也瞪眼看他,“要戒就戒彻底,孩子不想要啦?”
“我知道。”梁沅心虚地瞧包装盒上的图案,“我留着警醒自己,这个图效果多好,看一眼戒断十年。”
陶维显说不过他,虽不知背后原委,当日将其他的悉数带走,唯独留下这条。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自从得知有孩子,一直到把她养大,梁沅再没碰过曾经奉若解忧神物的东西。
在不得已用过一次提取出来的信息素后,梁沅终于携带庞杂的仪器和医疗安保团队趁孟炀外出之时悄然入住。踏上古旧的地板,与每一缕曾与他擦肩的风碰面,他仿佛已经闻到魂牵梦萦的味道。折腾他的小孩也不再闹,默默被强大又温厚的力量安抚。
得益于他的Alpha格外优秀,臻至顶尖,幽深的楼道恍然还有他的信息素流转,梁沅贪婪地呼吸,舍不得将房门合上。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踏步力度与频率俱在回忆里撞。厚重的木门忙不迭关严,黄铜锁咔哒落下,梁沅靠着门板心跳得飞快,宽大的空间与它一齐共振。
Alpha的领地意识让孟炀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层楼多了许多其他同类的信息素,大概是又一批住客,广霍的味道霎时放出更多,不容抵抗地盖过驳杂的信息素。即使他擅长压抑不太体面的本性,在正常生活中并不好斗,也难以对抗刻在基因里的不自觉行为。雨季阴云蔽日,茧房一样的楼道昏暗,待孟炀察觉不妥当之前,馥郁的味道已经将它填满。
然而他无意识的行为阴差阳错满足了躲在门后脆弱的孕期Omega,信息素丝丝缕缕仿如长脚贴心地往梁沅心口钻。他抱臂滑坐在地,如同潜行的人吸气瓶里最后一口氧般用力,又晕乎乎的好似醉氧。坐稳也不能够,梁沅摸索到床上紧闭双眼感知将他包围的信息素,甚至连被子都不舍得拉,生怕令人安心的味道无法穿透阻挡。
餍足过后梁沅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好觉,在异国他乡。
孟炀出行的规律很快被他摸透,他脑海里有一张表,记录着每一个可以尽情的时刻。慢慢梁沅感觉到腹内的勃动,和他的兴奋期待无二。他也慢慢想到更放肆更沉醉的办法,负责换洗客房物品的女孩就是这个时候买通的。
旅馆节省人力成本,只有一位年轻服务生大包大揽三楼所有客房的换洗工作。随同梁沅的心腹中有一位嘴甜人帅,很快就把女孩哄得晕头转向,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请求。不过并不是什么违背法律的事,报酬丰厚为何不可。服务生小姐嘴严办事牢靠,即使好奇得抓心挠肝也从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瞧,因而梁沅与她各取所需好不融洽。
梁沅在偷来的巢穴中放肆,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瓶去味剂掸开所有衣物被单喷洒。他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横竖交叠的织物吸饱人工的液体,一股可以伪装成洗剂的味道替代甘冽清爽的信息素软软盛在上面。那是孟炀熟悉至极的味道,在两三天就用空好几瓶的刻意掩盖下,他愣是没发现。
他真的如同卑劣的小偷,只能躲在客房里,但他害怕再次失去男人的行迹,害怕又一次大费周折地找他。正如梁沅所说他不再需要于生意上依傍孟炀,后头那段时间孟炀很少出面替他操劳,因而梁沅身边有许多他不认识的生面孔。
旅馆附近便是首都最繁华的声色之地,每天假装也在此处纵情的人正是其中之一。他们看害得梁沅享尽苦楚的浪荡Alpha整日和不同的人喝酒游戏人间,不经意地擦肩而过,又是陌生的香风拂面,于是他们默契地欺骗效死输忠的东家。
孕期的Omega需要睡眠,前来汇报的伙计赶在九点之前悄悄来到梁沅的房间,下一轮换班的人继续紧盯,他们都是绝对的好手,张弛有度的跟踪半点没叫传闻中的男人起疑。守完上一个24小时的伙计正低头背行程表般复述他们商量出的答复,“先生今天出门得晚,看过喷泉在广场吃小吃作午餐,下午乘船逛运河,买了一束花环。”
梁沅点点头,在伙计的描述里他比以前有情趣,几乎悠闲地逛遍整座古老的城市。他没有怀疑,继续问:“晚上呢?”
“晚上可能是累了,在河湾餐厅上岸要了一瓶酒,坐的外面。”
听过之后他才能安心地睡上一觉,梁沅还是绷着一张喜怒不显的脸,可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他让伙计离开。年轻的小伙长吁一口气,冷汗浸透后背,以至于他退出门时都没敢转身,落在梁沅眼里是毕恭毕敬。
难道是因为孕期让他的头脑迟缓吗,就这样梁沅在谎言中过了很久。久到柔顺的黑发已经垂到脸侧,乍一看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模糊美感。他需要理发,然而他既不能出门随便寻一家理发店也不能请一位理发师到房中。梁沅的仇家早已不计其数,有肚子里这个东西他不敢冒险,若是以往即便有人穷追堵截他仍会挑选手艺最好的享受服务。
卫生间的灯明亮,地上铺满谨防他摔倒的防滑垫,一只软白的手持刀对镜比划。梁沅拉起一股半长的发,刀锋触接即断,黑色的发茬簌簌而落。一些粘在白洁的脸上,一些卡进防滑垫的缝隙里,很快脚边盆内洒满不少四散的发丝,像满天星。
刀是后来回事发地清理痕迹的伙计找回来的,它是这几年来梁沅最惯用的同伴,因此每分每寸拿捏得当。随性割出来的头发完全不可笑,反而给他增添几分从未有过的味道。
第二天再见伙计们看到的已是顶一头仅几寸长利落短发的东家,如果忽略掩在宽松衣物下的小腹,还会以为他是个单薄的少年。不过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他的脸颊开始鼓起一些娇憨的肉,臀腿肩背丰润起来,这是怀孕带给他的变化。
除却肉眼可查的,还有更多的不同潜藏在规整的外表之下难以启齿。腔内软小的身体往下坠,带来的动静却很不留情,它挤占腹内狭小的空间,时刻压抵着前列腺,让孤独的Omega独自忍受片刻不停的折磨。梁沅不敢留外人太久,因为他的脸总会控制不住泛起红晕。
直到他发现隔壁带女人回来,梁沅突然察觉伙计们骗他。时隔不久,没等短剌剌的头发再次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