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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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耀顺从地将上半身弯下来，双手撑住膝盖。韵筱凡用手拔他的头发，直到确定几乎没有沙粒再掉落为止。

“你该修剪头发了。”她不假思索地说。

他直起腰，自己掂一掂头发的长度。“不错，是该修剪了。”他若有所思地说：“已经拖了一段时间，原本按照顺序，理发应该排在非常前面才对。”他的手摸索着在衣服上扫一扫。“现在，放心让我进屋了吗”

韵筱凡略带诧异地发现他半闭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丝幽默的意味。

“差不多可以了，”她望着他拿起手杖。“李明耀”他停下脚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晚饭后替你理发。”

她怎会提出这种建议在冲口而出的同时，她不禁反问自己。

他低头思索她的建议。“你还会修剪头发”

“嗯……我不是专家，因为我从来没有受过训练。”

他咧一咧嘴。“这么说，我是实验用的天竺鼠了”

这话太过分了！“我或许不是专家，可是我替人理过发，在b市时，我也经常替朋友理发，其中有一个叫吝啬鬼的人——”

李明耀笑着打断她的话。“或许我最好到理发店去，我不介意付钱给理发店！”

“我知道，”她很快地说。关于花钱的问题，她已经学到了教训。“但是我理发的技术不错，这一点我保证。你绝对不需要常戴帽子，把头遮起来，掩饰剪得很糟的头发。”

“我不知道你的理发技术，”他仍然微笑着。“但是我曾经把头发剪糟过，却没有一次把头遮起来。”

“所以你有什么好损失的只不过让我把头发剪短一点而已。”

“好吧，我不晓得米妮把剪刀放在哪里，我想是放在孩子们找不到的地方，也为了避免让我受伤。”

“那不成问题。我那把好剪刀就放在一只手提箱里。”凯茜和黛玲已把她的行李寄来，她星期三到巴士站去，用那辆林肯车把全部行李都载回来了，不过她还没有全部打开。

李明耀耸耸肩，看来不像被说服的样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求做额外的工作，但我想我不应该抱怨。”他无奈地加了一句：“反正，头发还会再长长的。”

韵筱凡把休闲椅挪到靠近后门的草坪上，这样她可以一面替李明耀理发，一面注意孩子们的动静。李明耀在颈子上围了一条毛巾，她又拔一拔他的头发，让剩余的沙子掉下来。

当韵筱凡开始修剪他的头发，曼丽把手肘支在李明耀的膝盖上，感兴趣地看着。小勇则只旁观一会儿，便决定回去替沙堡筑一道壕沟。

“爸爸，你是因为明天要上礼堂才理发是吗”曼丽问道。

他咕哝一声，或许还是该拒绝让韵筱凡理发才对，很难说他的头发会理成什么样子。

不过韵筱凡却愉快地替他回答了。“当然是！上礼堂都要打扮整齐，不是吗”

“我把最好看的衣服留到星期天穿，”小女孩说。“韵筱凡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礼堂吗”

李明耀竖起耳朵听她回答。“不知道，我还没想到。你在邀请我吗”

“当然！她可以一起去吧，爸爸她会开车，这样吉姆就不必来接我们了。”

“曼丽，”他严肃地说：“韵筱凡也许想在星期天休息，我们不该让她觉得必须替我们开车，何况还有好几个人自愿送我们去礼堂。”

韵筱凡插口道：“我很想和你们一起去上礼堂。”

他没有再说什么，曼丽则吱吱喳喳地谈论她的老师，以及班上的同学。

最后曼丽跑去加入小勇，于是韵筱凡明天是否上礼堂的讨论至此结束。她非常专心地在剪发，手指熟练地挥动剪刀，显得非常自信。

然后她开始温和地按摩他的头皮，他感到一股热流贯穿全身，他从来没有理过这种发，也不知道理发居然可能成为难忘的经验。

她的手指在他头上揉着，一面说道：“你这里有一道疤。”

“只有一道吗你确定”他含糊不清地问。“我的头穿透了挡风玻璃。”

她安静下来，他感觉到她的手臂说不定全身——都静止不动。最后，才沙垭地开口问：“就是那次……”

“是的。”他皱着眉坐直一点，奇怪自己为何突然提起那次意外，不过他已经提了，当然没有理由怪韵筱凡的追问。“我的车子撞毁了，这发生在四年前的秋天，当时，我正在开车回家的途中。”

四年前太巧了！她告诉自己。她的心狂跳着。

她开始发抖，李明耀感觉到她倏然将手收回。她不禁闭紧嘴唇，然后深呼一口气。她的反应正是他不愿谈论那场意外的原因，那只会使他回想那段不幸的回忆而已。

她接着又问：“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有什么关系吗？”

“请告诉我，李明耀。”她按着他的肩膀，手指发冷，近乎冰凉。

肩膀上的压力象在道歉，也象恳求。李明耀叹了一口气。“是在外环线。”他不自觉地揉揉眼睛。“如果我留在公路上，不下车吃东西，那个家伙就不会撞上我的车了。”

她发出一个声音，他希望不是啜泣，不过，接着她便用那种声音问道：“他有没有……酗酒”

“这种事情通常不都是这样发生的吗他提前庆祝万圣节——大约提早了三个礼拜。他平常便处在酗酒和酒醉的状态之间。”

那是爸没错，这念头塞满她的脑袋，使她近乎绝望，尽管她试图说服自己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然而她知道那是父亲。她不必向李明耀追问是谁造成他得伤痛，事实上，她也不敢问。噢！天啊，千万别让他起疑！万一李明耀发现老韵是她的父亲，将会如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剪完李明耀的头发，这变成最难做的事情之一，因为她背负着秘密的罪恶感。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因此当她终于取下围在他颈上的毛巾时，意然说不出话来。

曼丽倒替他说了。“理得很好，韵筱凡！”她歪着头打量她叔叔，小脸上充满赞赏。

李明耀用双手抚摸脑后的头发，然后向韵筱凡道谢。就寝前，曼丽抓住韵筱凡的手要求着：“明天早上你和我们一起去礼堂好吗”

韵筱凡心神不宁地站在那里，李明耀俯身抱抱他的侄女。“我想韵筱凡也许没有空，亲爱的，或许下一次再和我们去。”

韵筱凡终于知道了，她的父亲不断的给李明耀寄去钱，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是李明耀对她父亲的敲诈——而是他的父亲在对自己过失行为的忏悔！

她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反锁在房间里痛哭，不过李明耀以为她是在为过去的不幸而沉默，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这倒提醒她不能让李明耀继续回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