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菀柳借风传书信朝局大棋见天光
刘趣喝了一口水，揉了揉肩膀，继续说道：“在与耗子的厮杀中，许狄活了下来，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实许狄和巴猴都只是朝廷用来钓大鱼的香饵，京城十一杰一直跟着许狄等人，朝廷的目的很简单，他们起初只是怀疑耗子、张铁头、黔驴三人，事先并不知道这三个人都听谁的使唤，沿路走到玉门关，所有事情都昭彰了，待分清这三人背后的势力之后，他们终于出手了，许狄因此得救，耗子因此丧命。盘蟒天道自然胎，也落入了朝廷之手，许狄的党项之行就此结束。”听刘趣把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稚鹿听出了弦外之音，疑惑道：“你不是说许狄死了么？你故事都讲完了他还没死，你这不是驴唇不对马嘴吗？”
刘趣呃了一声：“呃。。。哈哈，让老朽给忘了，这小子的确死了，京城十一杰里有一个人叫章经宝，此人也算大内高手中的翘楚，在返回开封的路上，他问了许狄一个问题，问他是否愿意加入大内，被许狄给拒绝了。之后，他们在途经千佛洞的时候，遭遇党项十大高手的追截，京城十一杰虽说是大内高手，与十大高手相比还是过于逊色，许狄身负重伤且境界低微，章经宝经过一番权衡，最终决定把许狄绑在汗血宝马身上，让他引开党项十大高手，京城十一杰则带着自然胎朝开封狂奔。许狄最终被党项人逮住，发现自然胎没在他身上，就杀掉了他。”
如此一个踌躇满志的热血少年，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众人嗟叹不已，只道棋盘凶险身不由己，命运从未被自己掌控，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在棋盘上频频发生，赢了，笑着，输的，死路一条。
听完许狄的故事之后，远至、胖子、陶艺、李稚鹿四人纷纷露出了颓然神色，他们不仅仅在为许狄惋惜，同时也在为自己惋惜，身在棋盘之内，明天和意外谁先来，还真就说不定。
这让他们恐惧，又让他们不得不压制恐惧，因为无论你是开心也好难过也罢，眼下路只有一条，不如安之若素，坦然面对欲来未来的命运。
很快，众人收拾了情绪，都七嘴八舌的说起自己的看法，唯独远至安静的看着刘趣，关于朝廷的事一共有三件，第一件是赵奉仙等人进开封抢中阴槐王自然胎，第二件是许狄等人的党项之行，现在第二件事情已经说，只剩下这第三件事了。
刘趣注意到了远至的眼神，微微笑了笑，说道：“远至阁下，这第三件事其实最简单，那就是曹菀柳和丁莫谒寄给你的书信，书信里全是他们为官之后碰到的事情，以及皇帝孟询的‘变化’，在说这些事情之前，老朽得向远至阁下赔个不是，老朽僭越身份，未经答允便擅自看了曹丁二人寄给你的信，还请远至阁下恕罪。”
远至摆了摆手，只觉得老先生过于客气：“无妨，能有先生把关，我是求之不得。先生请直言相告，曹丁二人现在过得怎样，孟询的变化又是什么意思。”
刘趣摆了摆手，示意远至放心曹丁二人：“放心吧，所有岭南士子都活得好好的，皇帝还没对他们起杀心，只是他们初入宦海，对官场中事都还生疏，他们碰到的问题，老朽都以远至阁下你的名义回复了，按照老朽的指点，杀敌不足，自保有余，远至阁下大可放心。说到孟询的变化，曹菀柳当上黄门侍郎之后，一直照料着孟询的起居，他在书信里说，皇帝每天都要吃大量的丹药，人也被丹药折磨得越来越瘦，非但没有起色，反而生了病，病情每天都会加重，但孟询仍是每天服用丹药，最大的变化出现在章经宝等人返京的第三天夜里，孟询是个少经女色的人，每天批完奏章就躲在寝宫里打坐，那晚曹菀柳刚把皇帝伺候睡下，正打算退出寝宫，后脚还没过门槛，就听见寝宫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远至的神经都绷紧了，以为接下来会听到孟询驾崩的消息。
刘趣说道：“曹菀柳赶紧折返回寝宫，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所有人停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再次被刘趣吸引过去，胖子呃了一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皇帝嗝屁了吗？”
刘趣摇了摇头：“曹菀柳在书信里说，他看见孟询从龙榻上翻下来，在地上爬来爬去，爬着爬着，身上居然长出了龙鳞，整个人变成了半人半龙的怪物！”
远至一愣：“天子化龙？后来呢？”
“关于孟询变成怪物的事，是曹菀柳寄出的最后一封书信，因为没过两天天上就下起了大雪，酷寒堵塞了官道，所有信件都被大雪阻隔了，因为这场大雪，曹菀柳和丁莫谒失联，不光是他俩，就连老朽麾下的那帮探子，如今也都生死不明。”
话说到这里，闾山和朝廷近来发生的事情就全部和盘托出了，刘趣收拾了激动的心绪，慵懒的缩在被褥里，靠着岩壁，说道：“这便是眼下闾山和朝廷的全部动向，诸位能否揣测出什么？”
远至捏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先生既然说到了青城山，我就可以和闾山比大小，那么闾山方面就暂且搁置不说，就说朝廷这边，好在先生理清了顺序，否则放我这儿还真难琢磨出其中猫腻，顺序第一，朝廷放弃了中阴槐王的计策，拱手将自然胎让给了赵奉仙等人，之所以放弃中阴槐王的自然胎，承上启下来看，目的已经很明显，因为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渠道，这个渠道便是身在玉门关的盘蟒天道树，因此，才有了顺序第二，朝廷安排许狄等人前往党项，将盘蟒天道树的自然胎带回开封。在顺序第二里，有一个环节值得我们考虑，就是许狄和耗子在洞里发现的蛇蜕，怎么只看见了蛇蜕，没有看见大蛇呢？那条没有脑袋的大蛇跑哪去了？这是一个疑点。之后，章经宝等人将盘蟒天道树的自然胎带回开封以后，皇帝孟询就变成了怪物，如果没有猜错，那颗自然胎应该被孟询吃掉了。”说到这里，只觉得一线灵光从脑海中闪过，骂道：“我干。。。孟询绝对吃掉了那颗自然胎，他之所以会变成怪物，就是因为祖树在体内暴走，他在用自己的修为压制暴走的自然胎，他身上长满鳞片，那其实不是龙的鳞片，而是蛇的鳞片！曹菀柳看错了，真实情况是，孟询正在变成一条蛇！”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按照推算来看，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事啊，盘蟒天道树，所谓盘蟒，那就是盘起来的大蛇啊，祖树的名字从来不会乱取，正如吃了中阴槐王自然胎，人就会保持不生不死的中阴身，那么吃了盘蟒天道树的自然胎，人就会变成一条蟒蛇吗！？
胖子就疑惑了：“那么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了，第一，那条在山洞里的大蛇跑哪去了。第二，孟询为什么要吃下盘蟒祖树的自然胎。”
寒风透过封门岩石的缝隙吹进山洞，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唯独远至和刘趣突然如饮醍醐，他们瞬间就想到了问题的所在，那一刻，他们如坐针毡，毛骨悚然。
陶艺、胖子、李稚鹿、丽子、娇儿、地魁星都注意到了远至和刘趣的表情变化，心下骇然，只道这两人绝对想出问题的关键了，都摆出一副亟待的样子，心里火急火燎的，就想他俩快些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
此刻，远至头上全是汗水，他也顾不得擦拭，呆若木鸡的看着刘趣，愕然道：“先生。。。不会这么玄吧？”
刘趣面如死灰，整个人就像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僵尸，同样吃惊的看着远至，只顾着摇头，死命的摇头，表示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其他人都快疯了，李稚鹿恨不得冲上去掐刘趣的脖子，抓耳挠腮好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大吼起来：“老东西你倒是说啊！你想到什么了！？远至，老东西犯浑你别跟着掺和啊，想到什么了？快说吧！”
远至额头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目瞪口呆的看着篝火出神，片刻后，待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他站了起来，目光从在座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呆呆的说道：“的确，只要知道那条大蛇去哪了，就能明白孟询为什么要吃掉自然胎，那条大蛇去哪了呢？去哪了呢。。。我也不知道。。。”
一听这话，众人就觉得奇怪，远至怎么突然会犯痴呢？就连说话都完全乱了章法，胖子喊道：“罗老弟，你别学着说书先生那样卖关子啊，你一个人震惊算什么事儿啊，说出来，董大哥陪你一起震惊。”
陶艺站起身来，拍了拍远至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远至，你先冷静一下，别太激动，放宽心，别多想。”说着，看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刘趣，发现这老先生脸色白得吓人，又忙去拍他的后背：“先生也别多想，你都这个年岁了，一激动保不准就下去了，你同样需要冷静，放宽心，放宽心，呃。。。话说你们究竟想到什么了？咱们能别卖关子了吗？”
刘趣瞠目结舌，坐在那儿呆视前方，好半晌后，那沙哑的声音才幽幽从喉管里传出：“我们想到了。。。朝廷棋局的。。。终极目的。。。”
陶艺说道：“那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啊，想到了不是好事吗？咱们就能见招拆招了啊。”
这时，远至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掩面醒目之后，他说道：“陶大哥，只怕这一次，咱们不能见招拆招了。”说着，见所有人都朝他投来了目光，他说道：“你们知道什么蛇只有身子没有脑袋吗？”他这是明知故问，就算对牲畜再了解不过的陶艺，那也从未见过没脑袋的蛇。
但是随后，伴随远至做了一个动作，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远至站直了身子，用手轻轻从腰间划过：“这样的蛇，没有蛇的脑袋，只有人的脑袋，下半身是蛇，上半身是人啊！许狄他们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个没脑袋的蛇蜕，之所以没有脑袋，因为那蛇蜕是从下半身蜕下的，因为上半身是人，人要长高长大根本不会蜕皮！下半身的蛇身要长大变长，才会一次次的蜕皮啊！那根本不是蟒蛇，他究竟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先生说盘蟒天道树的寓意是‘创造’，结合了创造二字，我得知。。。我得知。。。那蛇蜕。。。是娲皇留下的！”
“什么！？”
“我干！！”
“这。。。这怎么可能！？远至你说，那蛇蜕。。。是女娲留下来的！？”李稚鹿最为吃惊，激动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那照这样看，孟询之所以要吃掉那颗自然胎。。。是因为。。。是因为。。。”
远至斩钉截铁道：“因为孟询想成神！天人都不用做，他想跨越仙人，直接从人变成神！”
满座皆惊！
胖子吼道：“只吃一颗果子就能成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趣冗长的叹息一声，将所有人的眼光引了过去，老先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坐在岩壁下面，心灵的剧烈震颤让他看去就像一抹摇摇欲熄的残烛：“自然胎只是成神的环节之一，这就像道士炼丹，自然胎只是众多材料的其中之一，他绝对想成神，只要朝廷这盘棋下成功了，哪怕这天下死的人再多，孟询一旦成神，就可以仿效当年女娲大神那般，捏土造人，创造世界。。。如果朝廷的棋局如此至高，那么闾山、魔教、蜀山。。。他们的棋局，其背后又藏着怎样恐怖的秘密呢。。。”
《大蜃楼》第三卷，朝见西霞，已经结束，敬请关注四卷小说《大蜃楼》最后一卷，尽归北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