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古来证道皆无果原班后继两天人
有句话叫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在大多人看来是有道理的,狗屠的仗义出自无知,书生的负心出自博学,但万事都不绝对,习惯负心的读书人往往没能把书读透,没能从书中体会到人生的终极意义。其实读书和佛门境界大有雷同,在佛门中有‘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依然是山’的逐级境界,读书也是如此,且不说破万卷书,就单说看一本书,表面看它就是一本普通的书,再看能体会其中含义,发现它并非那么简单,再三看它仍是一本书,看书的心境却已抵达返璞归真了。
也就是说,读书人看书时,先被书本里的条条款款约束,初看是初学,却再第二次看书时能跳出约束,站在绝高的位置俯瞰全局,觉着自己攫取的知识足以控制一切了,每到这一步,读书人就飘了,负心多由此处来,然而只有再三看,体会了返璞归真,才能体会什么是最重要的。
也只有通过再三看,才能彻彻底底通悟‘聪明的善良’。
值得庆幸的是,远至、陶艺、胖子、李稚鹿、刘趣等人皆已抵达这个境界,所以他们不会被任何人挑拨,更能呵护大体以至天衣无缝,在他们看来,读书的最高境界,就是屠狗辈。
这样的友谊很珍贵,哪怕最容易摩擦出火花的胖子和陶艺,平日里看似谁也看不上谁,真到怒火攻心大吵大闹时,一个人气焰高,另一个人就会不顾面子的下矮桩,人与人的相处不过如此,俗话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若换了旁人,别说一百多天,多等你一天就受够了。
他们的友谊从相逢到相识,又从相识到相知,最终从相知变为相依相靠。陌生人变成朋友,朋友变成兄弟,兄弟变成袍泽,这已经是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感情了。
风雪遍天的洞庭湖上,一群人走在结冰的湖面上,走出梦泽地狱之前,陶艺给每个人发了一张桃符,贴在额头上可以御寒,待众人把符贴在额头上,陶艺就走到队伍最前面,一手拿罗庚,一手晃铜铃,一面开路一面振振有词。
胖子认为假人这是在胡闹,看似正经,实则是把大家伙当尸体赶,本想骂他两句,却发现的确有御寒的奇效,不光如此,开阔的湖面上本有寒风往来,经陶艺摇晃铃铛之后,所有寒风都被吸进了铃铛,周围再无风声,这让刘趣和远至的交流没了阻碍。
在和刘趣谈话之前,远至先把自己下地狱的前后说了一遍,说到发现天门骗局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帮武夫为这事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李稚鹿最为激动:“飞升是骗局?不可能啊!我们道教文献中有好些白日飞升的先列,怎么可能是骗局呢?”
陶艺走在最前面,回头附和李稚鹿:“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看的道教文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炼成金丹飞升的,有渡雷劫飞升的,有骑着老虎、麒麟、白鹿、仙鹤飞升的,远至,如果飞升是假的,那些道教先人飞升后去哪了?如果天门通着地狱十八层,难道他们都下地狱了?”
胖子拉了拉身上的被褥,遮住嘴巴支支吾吾说道:“罗老弟不是说地狱和天门是相通的吗?既然这样,就不能说下地狱了,该说上地狱。”
刘趣替远至解释道:“如果真如远至阁下所说,那么我相信古往今来所谓的修真界天谴,并非什么天火天雷,而是所有修士和武夫的最终归宿,这个归宿就是地狱,地狱就是天谴。”话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微凝滞,拍打着瓜皮帽上的积雪,说道:“老朽觉得有些问题值得我们考虑考虑,老朽虽然不是武夫,但耳濡目染下来,对武道一行也算了解,你们听听我的看法,看对是不对。”
李稚鹿忙让他说:“你老别墨迹,快说快说。”
刘趣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撅了撅嘴,心知要是骂这家伙肯定会被大家伙呵斥别啰嗦,哼了一声,说道:“老朽只想说两个字,‘运气’。”说到这里,他看了大家一眼,发现都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就接着说道:“看来你们都知道运气于一个武夫来讲究竟有多重要,在人们熟知的武道中,只有跨过人仙五大阶的武夫才有资格叩开天门,但在叩开天门之前,他们必须要先行渡劫,渡劫成功才有资格进入天门,渡劫失败,则是被劫雷劈死,或是被劫火烧死。凡是有资格进入武道的人,都知道一个问题,但凡武道大门被他们轰开,一旦成为百岳武夫,保护他们不被天劫找到的就是他们体内的运气,天谴并非人仙才会遇到,若运气差的,刚叩开武道大门就会被天雷找到,这一点足以看出,无论是修真还是武道,都是逆天而为,天不允,则降天谴惩罚逆天之人,这千万年来,人们为了抵抗苍天,通过每辈人不懈的考究,终于创新出‘运气’这样东西,这玩意可以为武夫遮蔽天眼,是瞒天过海的手段,但俗言有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武夫用运气瞒天过海,上苍则对此作出相应对策,既然你有运气,我发现不了你,那就给你指一条死胡同,你越努力,离封死的尽头就越近,话说到这里。。。老朽相信诸位已经明白了,他们不允许凡人飞升,并且是决不允许,所以才会造出与地狱相通的天门,把所有登峰造极的武夫引入绝境。”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是一凛,不得不说,刘趣的话堪称一针见血,直接道出了问题的所在。远至揉着腮帮,说道:“如果照先生所说。。。那。。。”
所有人看向刘趣。
刘趣点了点头,看着从眼前掠过的雪花,叹息道:“远至阁下刚才有提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并说那股力量让祖树失踪,更让梦泽地狱下的地狱之门直通十八层,老朽以为,这股神秘的力量,就是上苍。”
众人陷入沉思,思考片刻后,胖子突然反驳道:“不对吧?刘老头,你这话是风牛马不相及啊,你看,如果那股神秘力量是上苍,照理说不应该让罗老弟发现这一切的真相才对啊,它既然让远至接触真相,就与天谴背道而驰了不是吗?就如同,我是天谴,我造出了与地狱想通的天门,以此把所有逆天者引入圈套,那我为什么要让一个逆天者去发现事情的真相呢?这个逆天者发现了真相,就会去告诉所有逆天者,说天门是个圈套。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巴子吗?”
所有人呆了一下,觉得胖子的眼光也很独到,李稚鹿同意道:“我赞成董大标的看法。”说着,扭头去看刘趣,调侃道:“老刘,这里就属你学问最大,说话信服力最大的也是你,可别信口胡诌啊。”
刘趣微微一笑,笑得成竹在胸,他解释道:“就说你们这帮年轻人目光浅短,朝堂中有官僚可以分为两派甚至多派,难道上苍就不能分为两派甚至多派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震惊表情,胖子和李稚鹿顿时哑口无言,细细一琢磨,觉着这老东西说的还真有道理。
一帮人一边走一边思考,几番与醍醐灌顶失之交臂,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挠得人心里直痒痒,陶艺百思不得其解,就问刘趣:“先生,你说明白点行吗?”
刘趣哈哈一笑:“唯恐天听,唯恐天听!”
敢情这老家伙是怕突然晴天霹雳,把他当场劈死。
远至也没想到,刘趣居然能揣测到上苍的意思,看来这人已经成精了。
李稚鹿颇为不甘,嚷嚷道:“怕什么,若真有天谴,贫道替你挡下,莫怕,尽管说!”
刘趣叹了一口气:“说这席话不知要消耗老朽多少运气,罢了,我本是武道门外汉,一生积攒的运气也足够多了,说予你们听吧。”说着,他捏了捏喉咙,娓娓道来:“依老朽揣测,上苍的确是有派别之分的,并且至少有两派,其中一派就是地狱天门的始作俑者,他们专门给凡间武夫下套,把凡间武夫引入绝境,而另一派则是以凡人之体飞升的一群人。”
“等等!”胖子叫停:“飞升不是假的么?怎么多出一群飞升成功的人?”
刘趣反问道:“上古大帝算不算飞升成功的凡人?还有道教鼻祖李耳,张道陵等人,算不算飞升成功的凡人?”
一众人纷纷点头。
刘趣说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相信大家都明白了,上苍分为两派,一派是原班天人,一派是后继天人。这凡间的十二条地龙,是原班天人留在人间的,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老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地龙留在人间,但肯定是为了应当时的时局,那段时局一过,他们本打算收回十二条地龙,以此断绝凡人成仙的路,但出了差错,这个差错就是上古大帝的飞升,上古大帝飞升之后,将肉身化作十二棵祖树,镇压住十二条地龙,让地龙无法回天,上古大帝的目的很简单,他想把福泽留给后人,让后世武夫都能凭努力跻身仙班,所以后世中,仍有许多凡人叩开真正的天门成为后继天人。之后,原班天人彻底封死了天门,并为凡人武夫造了一个死胡同,后继天人对这一行为毫无办法,只能顺其自然,数千年来凡间再没有人真正开启天门,很快,凡间武夫发现蹊跷,经过一段摸索之后,他们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正如昭玉茗、秦清夜、大陀法师、袁羲和等人,他们早已抵达开启天门的境界,为什么不叩开天门跻身仙班?抛开极个别人有‘宁做鸡头,勿做凤尾’的想法,是不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不过,伐木之战打破了这一平衡,祖树被伐断,地龙顺着祖树倒塌形成的坑洞向天腾飞,人间再无灵气源头,原班天人发现了这一契机,从而降下天谴,要责罚所有逆天武夫,当人间最后一丝灵气消散之后,原本镇压地龙的区域开始疯狂吸收人间的光热,把人间变成了而今这副模样,他们责罚武夫就算了,偏偏人间的普通人也跟着连坐,这等池鱼之殃让后继天人不能接受,所以他们做出了应对之策,他们让祖树失踪,又让远至阁下看到了一切的真相,虽说老朽现在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老朽相信,他们这样做,目的一定是为了拯救人间。”
经刘趣一番剖析,一众人是豁然开朗。
话说到这里,陶艺和李稚鹿都怔了怔了,李稚鹿看向刘趣,又呆呆看向脚下的冰层,喃喃道:“廖半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暴毙,贫道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