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师徒之间的信任（二）
一、二、三……四……五！
剑差点从莱茵手上掉下去，实在是劈不动了。好不容易习惯了每天挑十桶水回道场，现在又得每天做一百下上劈——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这怎么受得了？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不行了，已经感觉不到手在什么地方了，莱茵直接把剑随意丢在地上，仰面躺下，她得歇会儿，如果不让手臂缓解一下的话它们迟早得离家出走。
“呵，那个女人，师父看她可怜，让她觉得她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吗？”休息时间，跟莱茵同期的弟子们围到一起，议论着。
“都挑了那么几天水了，要还是不让她跟我们一起练练，那跑了怎么办？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师父也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吧，毕竟女孩子家家的，找个男人嫁了多好，来学什么剑。”
听完，莱茵没力气反驳，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机械地把剑握回手里，再次劈砍起来，冢原高干见莱茵还在继续，把头隐藏回墙里，
但他不会是真的……就只是因为我是个女的就让我做这些吧——那些弟子学的什么起势落势自己完全不会，他们练的时候自己都是第一次见，冢原高干也什么都不教，每天看看水是不是打满就找不到人了。莱茵心里想着，难道老娘拜到你门下就真的是给你当苦力来了？不行，得问明白。
“师父……”
“我知道你来找我干嘛，”冢原高干没给莱茵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在房间里沏着茶，往自己这边的杯子倒一杯，右手拿起凑到唇边，“要么是想跟我说训练太苦了，想跟我请假或者要求我减轻训练量，要么就是来问我我到底是何居心——你已经入门这么几天了，除了个出刀的动作其他什么都没教你，这两者之一，对吗？”
“后者。”也正好省去说话的力气，莱茵直接用冢原高干的话回答他。
“我说过我们之间需要很大的信任，从你之前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姓氏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你并不是很相信我，”冢原高干把对面位置上的茶杯也斟满，“进来吧，我跟你聊聊。”
坐到冢原高干对面，莱茵把手放到茶杯上，很烫，马上把手缩回。
“就像这杯茶一样，你之前是信任它的，但它辜负了你的信任，烫了你的手，你还会在它没凉下来的时候去碰它吗？”
“不会。”
“你很努力，莱茵，但努力不是真正的出路——任何事要成功都离不开努力，更重要的是对这件事的看法。”冢原高干说着，把唇边的茶水饮下，茶杯放下时还散着热气，“我有像这杯茶一样，辜负了你吗？”
“目前没有，当然如果您还是要问我的姓氏的话，我还是会拒绝。”
“我不是要你的姓氏，我要的是你对我绝对的信任，”冢原高干表情不变，找来一个刷子一样的东西，在茶杯里戳弄着，“就算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姓什么，我也需要你对我绝对的信任。”
“所以您就让我每天干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活计吗？”
“没有任何意义？这话从何说起？”冢原高干抬眼，看着莱茵，茶水停在壶口，将出未出。
“我不明白，我是来找您学剑的，但您每天让我打水，打完水再做那么基础的训练，我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
“所以话说回来，你还是不够相信我，你不认为我让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对吗？”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事情，是您让我在您这白干活吧？”
“那么，我问你，”冢原高干不再倒茶，把茶壶放回原处，“抗敌者，所执为何，剑之所向为何？”
“执剑，斩人。”莱茵这段时间根本没时间想这个问题，每天回到酒馆就把自己一切的想法都遗弃在门口，任由自己用各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床上。
“我准你休息一天，到时候来剑道场，”听到莱茵的回答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冢原高干把手放到茶壶上，继续往杯子里添茶，“明天午饭吃完，来剑道场见我。”
“我肯定打不过您，这样的试炼……”
“你是我的弟子，莱茵，你应该听我的话。”威严的眼神直打在莱茵身上。
“是……是，那弟子把今天的劈完就回去。”
“不必，现在就回去吧。”
这当然是莱茵求之不得的事情，果断起身走到门外，重重地把门拉上，难得能休息一天，莱茵得回去好好躺会儿——最好能先泡个热水澡，但白天不知道酒馆提不提供热水给自己用。
任由热气扑在脸上，莱茵眼神迷离，几乎要舒服死在热水的浸泡中，想试着起身，马上感觉眼前发黑，乖乖地坐回到热水里。热水成了凉水，莱茵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早入睡，得为明天挑战冢原高干做些准备——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是按着他所谓的“特别”的训练计划进行训练的，如果一点进步都没有那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他教的不好，到时候正好在众人面前揭发他是个庸师这样一件事。但似乎从哪些男人的交谈内容来看，他们不会太相信自己说什么，莱茵在他们眼里只是个被冢原高干收来打杂的女人，而不是跟他们一样每天都要练习的剑士。
随便吃了点东西，来到剑道场边跪坐；几个男弟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夹杂了不少的讥讽和嘲笑，莱茵不想管他们，正视着膝盖前面的地方，静静地坐在剑道场边。
“停！”冢原高干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几个负责教这些新弟子的师节范喊一声，众弟子马上很正规地把剑收回，眼神齐齐落在冢原高干身上。
“来吧，莱茵。”把左手攥着的剑丢到空中，莱茵接住，右手照冢原高干教自己的一样握在剑柄上，走到剑道场中央。
“看好了，小子们，什么叫做会用剑的人。”说完，冢原高干冲莱茵行一礼，莱茵也微微鞠躬，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起。把身子站直，紧紧手里的剑柄，同时出鞘。
“铛！”剑刃在空中相撞，莱茵这次比上次莫名其妙被叫来的时候反应快了许多，上次是真的没想到冢原高干会莫名其妙地叫自己来剑道场跟他干一架。
同时撤步拉开一定的距离，莱茵把剑在空中甩甩，停在右腿边，冢原高干仍然双手持剑，跟自己身体的中轴线平行，视线夹住自己的剑，刺向莱茵。
“这次可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简单了，师父。”还是得提前交代一下，以免他轻敌自己又失手让这个剑道场染上血。
“你只管来就是。”冢原高干自然是做好准备了，无论莱茵说不说都一样，认真对待每一次战斗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手中这把剑的尊重。
剑刃再次撞到一起，冢原高干蛮横至极的力量把莱茵的剑身压偏些许，惊讶于自己的手居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震得几乎要握不住剑，莱茵右手用力往边上一拉，弹开冢原高干的剑锋，左手在空中把住剑柄，双臂同时发力，剑刃直冲冢原高干的头颅而去。
没有像莱茵想象中一样举剑格挡，冢原高干跨步向前，剑柄扬起、狠狠打在莱茵胸口。看她往后踉跄几步，冢原高干也不急，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她缓过来。
“切，也就这样，让我练个把月也就超……”
“闭嘴！好好看！”师节范怒吼一声，喝停一个弟子，“师父亲自挑的门生岂是你们这些蠢货可以与之相比的！”
“发现区别在哪了吗，莱茵？”
“咳……打完再说。”话音刚落，莱茵还没等剑反应过来就已经往前疾冲，剑身留在身后，在快进到攻击距离的时候把剑从下运起。冢原高干不敢接这一剑，马上往后跳一步躲开莱茵的攻击，同时剑斜举在右肩上方，用力压下。
看得出冢原高干用了多大的力气，莱茵也不敢接这一剑，面朝上跪倒在地，手上的剑也没闲着，砍向冢原高干的腿部。
不再有任何的闲言碎语，一是因为师节范之前已经吼过一次了，二则是这个叫莱茵的似乎真的挺厉害——就这个跪倒躲剑的动作，给他们一个月是怎么都可不能练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