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马怜樱
解决掉了跟曼尔拉弥斯有关系的事情，莱茵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每天还是训练完就去阿萨辛行会工作。知道了莱茵把肆命者的家人全部杀了之后，马里多桑斯很明显有些生气，但又因为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辜负卡里亚斯在先，不太方便当着莱茵的面发作。好久没回来了……莱茵经过港区，看到那堵自己经常靠着的旧墙，走到墙边坐下。头靠住墙上的坑洼，亲切无比。港区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而有半点变化，兽人和哥布林劳工们依旧忙碌，还是被撞到奥斯特海里，又骂骂咧咧地爬上来。
“日安小姐，请问一下您见过头上长着角的男人吗？”一个长着东方人面孔的女人观察了莱茵一会儿，走到她面前。
“不知道，怎么？”莱茵抬头看着对方，如果说女人的话有点不太合适，应该叫“少女”比较贴切。而且她问的是什么狗屎问题——头上长角？每个恶魔头上都长角，自己见过的就不少，要问头上长角的男人那可真是太多了。
“看您面孔还算是亲切，而且您头发也是黑的，我就……”
“不是问你这个，”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我问的是，你打听头上长角的男人干什么？”
“啊……那是，我父亲。”少女哼口气，脸颊上的肉已经有些凹陷，看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饱过，“我可以坐在这吗？”
“不行，”莱茵站起身，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换个地方坐吧，你肚子应该不是太饱？”
“啊……”少女听莱茵这么一说马上两眼放光，“这样……不太好吧，我们第一次，见面。”
“无所谓啊，”不知道为什么，莱茵对面前的少女忽然生出来一股怜爱，率先走出几步，发钱她并没有跟上自己后站定扭头，“愣着干嘛，不想吃饭啊？”
“我的母亲教导过我，无功不受禄。”少女还在坚持，虽然的确很想现在就去饱餐一顿，但又感觉莫名其妙被人家请吃一顿饭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有功啊，陪我吃饭，大功，”忽然很喜欢这个女孩儿的性格，明明脸上已经写满了渴望和饥饿，却因为面子问题不愿意白吃自己一顿饭，“不走？过期不候啊。”
“谢谢，恩人。”少女的笑容很清澈，面如饿殍，已经是菜色，风吹过她的破衣服的时候衣服会被带到她身体上，很瘦。
“你叫什么名字？”本来想去鱼宴，但那里离这边太远，莱茵不觉得把这个看起来就已经很饿的女孩带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吃一顿饭是理智的选择，那就还是胖马酒馆吧——海风，破墙，胖马，肚子饿的女性，跟曾经一模一样，只是需要马上进食的不是莱茵，去那里的也不再是一个人。
“我叫马怜樱，恩人。”跟莱茵走在一起的女孩转头对莱茵一笑，脸不干净，但那个笑容让莱茵觉得很舒服。
“不用叫恩人，我没给你什么东西，”莱茵把手放到女孩脏兮兮的头发上，“我叫，莱茵。”
“好美的名字……”女孩知道莱茵的名字之后显得更加开心，“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善良，像您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哈哈。”
善良？这怕是莱茵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吧。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如果她知道了的话，应该会害怕？或者，扭头就跑？毕竟阿萨辛、刺客这种东西，在人们眼里还是很恐怖的。
“哦，幽黑，来啦，”老板见到莱茵走进来，还是像之前一样热情地跟莱茵打招呼，并没有因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而有半点变化，“今天还带了个小姑娘？欢迎，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一杯曼尔拉弥斯蜜酿，一杯牛奶，两盘烤肉，两个黄油面包，弄快点。”找一个近的地方坐下，马怜樱坐到莱茵对面，死死地盯着莱茵，“看什么？”
“就是，姐姐漂亮啊，还不能看吗？”马怜樱双手撑住瘦削到惹人怜的下巴，看着莱茵。
“那你看呗，”对于自己好不好看这件事莱茵倒是不怎么有所谓，反正又不是靠外貌吃饭的，而且也不会像莉薇娅或者萨墨莎那样倾国倾城，“你是哪儿人？”
“嗯……我从东方的金帐汗国来，”提到故乡，马怜樱的眼神稍微有些失落，“听说我爸爸在这边，我就来了。”
“你说你爸爸，头上长角？还有什么其他的特点吗？”金帐汗国是什么东西？莱茵没听说过，可能就跟东瀛一样是个陌生的异国，一个不存在于斯坦罗拉的国度。但既然是为了找她父亲的话……莱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帮帮马怜樱。
“别的……就不知道了，对了，我母亲给我了这块玉，说是拿着它一直往西走就能来到我爸爸在的地方。”马怜樱把褴褛的领口掀起，一块用金丝线系在脖子上的玉璧挂在她的脖子上，看起来应该是高档货，莱茵不知道。
“你这个，别说问我，你问什么人都不可能知道的。”莱茵耸耸肩，这种情况就有点爱莫能助了。除了她爸爸头上长角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要怎么帮？“你在这边有什么亲戚吗？”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莱茵问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好像，没什么亲戚了。”马怜樱低头。
“那，吃完饭跟我走吧。”筋错的越来越离谱，莱茵把手伸直，放到马怜樱头上，她的头发发粘且腻，仅只是碰一下都感觉上面有很多灰，但莱茵此时并不厌恶。
“莱茵姐姐？”
“啊，饭来了，先吃；老板，牛奶和酒呢？”莱茵把刚端上来的面包推到马怜樱面前，马上扭头不悦地喊一声，“我不是说了让你弄快点了吗？干嘛呢在？”
“哦哦，这就来这就来，”毕竟是熟客，说话不客气点也很正常，“啊呀，不好意思啦，两位慢用。”
“那我……”
“吃吧吃吧。”莱茵没有任何食欲，点两份的原因就是想不让这个女孩吃的太尴尬而已。把酒杯抬起，抿一口，另一只手把牛奶杯推到马怜樱面前。
风卷残云一般地狠嚼猛咽，马怜樱是真的饿坏了，一路上就没吃饱过几顿，都是能蹭点蹭点有得吃吃点，许多人家看上了她的玉，她也差点就用这块玉换一些干粮，但想到是父母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后马怜樱忍住了——毕竟要是连这块玉都失去了的话，就真的除掉自己的肉体之外马怜樱就一无所有：没有来历，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回忆。
“姐姐，不吃吗？”忽然注意到莱茵只是一直在看着自己吃东西，她面前的食物动都没被动一下。
“嗯，我喝了点酒胃不太舒服，你吃就好。”
“酒……姐姐说的是那个绿绿的吗？”马怜樱没喝过酒，但之前在路上见过的那些看起来就没有任何欲望，现在被莱茵握在手里的曼尔拉弥斯蜜酿感觉很有意思，“我想，试试。”
“先把肚子填饱，不然会跟我一样胃不舒服的。”莱茵对这些东西不太有所谓——自己十二岁就开始喝酒了，马怜樱看起来怎么都有个十五六岁，喝也无所谓。
“嗯！”说完，马怜樱继续投身于消灭食物的战争之中。莱茵之前并不觉得她能吃完一份烤肉和一块面包，但马怜樱做到了，还把莱茵的份也消掉了一半。
你吃饭的样子真的很滑稽。莱茵脸上挂着一个没被自己发觉的微笑，指指马怜樱喝了一半的牛奶，在她喝完之后把剩下三分之一杯的蜜酿放到她面前。
“好好看。”没有马上喝，马怜樱看着蜜酿光泽一时间有些惊讶，特别是当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穿过蜜酿的时候，简直流光溢彩。
“喝吧。”
马怜樱猛地一抬杯子，把剩下的所有蜜酿都吞下去。莱茵看她喝酒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个人绝对没喝过酒。不出莱茵所料，马怜樱把眼睛和嘴都张大，不住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汇到一起往下流着。
“好……好，好难受，姐姐，”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马怜樱现在头晕得厉害，“姐姐……我要，要死了，救……呃啊！救我！”
无奈笑一下，从腰间把钱袋解下来，数八枚放到桌上，扛起已经倒在桌上的马怜樱，莱茵踏回奥斯特港的风里。之前没细想，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糊涂。洛恩忒斯府不是穷人收纳营，自己能进去都已经算是卡里亚斯大慈大悲了，现在又带回去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怕不是要被府上的人们骂死……
那怎么办？难道把这样一个小女孩丢在这个对她而言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港口吗？想过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大不了就是挨顿骂，但如果自己把马怜樱一个人留在什么地方，估计她要迟早得被人贩子带走。咬咬牙，莱茵迈开步子往洛恩忒斯府走着。
“回……”诺勒本来还想用微笑来迎接莱茵，但看到她扛在背上的一只肮脏发臭的生物之后，表情马上重下来，“喝醉了？被你打了？死了？”
“应该是喝醉了。”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