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决心
冗长的沉默过去，夏青岚放下杯子，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我在迷局之外，看戏的。”
“当局者迷，夏青岚，谁又能确定自己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呢？”许晏冷笑一声：“旁观自己家底被挖空，旁观弟弟变成杀人犯，旁观外甥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好一个看戏的。”
夏青岚不在意：“再怎么挖空也是自家人，有什么……”
“那为什么要让付司行承担这一切！”许晏愤怒地站了起来：“你口口声声哀求司行拯救夏家，结果你说这只是你们姐弟间的游戏。现在付司行和他舅舅水火不容，势必要将夏家拆得分崩离析，你能从中得到什么，你能有什么好处？！”
这番话似乎戳中夏青岚的痛处。她脸色渐白，咬着下唇，指尖微微颤抖着。
“如果不是你叫他回来，司行能在国内如鱼得水，而不是在这种地方被四面夹击！”
“我……”夏青岚艰难地吐露一个音节，痛苦地失了声：“你以为我愿意看见这个局面吗？！”
“不管是绛雪还是司行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忍心他们两人同室操戈形如陌路？我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躲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我。”
她的眉头紧拧，崩溃般捂住了脸，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
夏青岚在许晏面前一直都骄傲、美得令人唏嘘，这会儿消瘦的肩膀和单薄的身子才让许晏深切体会到，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他闭眼忍下了那股直冲胸膛的怒气，走到夏青岚面前蹲下身，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背，缓了口气：“你告诉我，从始至终，都是谁让你带付司行回英国的？”
夏青岚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付司行来英国，真的会给夏家带去希望吗？”
“是我把意愿强加在他身上，都是我害的。”夏青岚眼角通红，眼眶湿润：“司行从小被姐姐虐待到大，我有时候阻止不了姐姐就会想，他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结婚，但不代表我不想拥有一个孩子。”
“我希望他可以不那么病态，对你是温柔的陪伴，不是暴力的占有……许晏，当我两年前知道他要结婚时，我想，这孩子总算可以摆脱姐姐的阴影，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哭泣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可司行被姐姐折磨疯了，他固执认为只有将人囚禁在身边，才可以完整拥有这个人的全部。许晏，在你割腕那天……司行给我打了个电话，第一次说起了你……”
“他说你很干净、很漂亮，你的人缘很好，身边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围着你打转；你很喜欢分享生活和趣事，喜欢水到渠成的浪漫；你骨子里是天真的，偶尔会冒出机灵古怪的坏心眼……”
“可他把这样的许晏毁掉了。”
“我把他毁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深夜，付司行站在医院的天台，仰头是广阔的繁星深空，脚下是长满苔藓的污浊地面，身边是摇摇欲坠、生锈发黑的铁栏杆――
付司行将手搭在栏杆上，身影埋藏进了黑暗中，说：“我把许晏毁了。”
夏青岚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措手不及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付司行，到嘴边的话都变成了苍白无力的赘述。她想，付司行也许是想给自己爱人赔罪的。
否则怎么会站在天台，给她拨打近似遗言的电话，对她描绘心中许晏的样子，对她说自己与许晏发生过历历在目的一切。
他只是缺少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挂断电话，夏青岚预计了手头上事情结束的时间，果断买下几个月后飞往桐城的机票。她那时在想，她要来帮帮那个笨拙的、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感情的孩子。
可未来往往事与愿违，几个月后当她站在桐城机场看见付司行时。她满怀心事，最初目标已经完全变了。
司行，对不起，别怪我。
低低的抽泣声在客厅回荡，许晏不知道自己割腕那天付司行竟然有想过自杀，当他震惊于付司行隐藏的故事时，夏青岚反手抓住他的手，颇为有力道地捏了一下。
许晏抽出一张纸，她放开了许晏，接过拭去了眼泪。
“后天周六晚上，绛雪会出席一个国宴，主办方是英国现任女王，这个国宴过后，英国内政部的斗争才会真正明朗起来。”
许晏蹙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捉襟见肘，已经顾不上夏家了。”夏青岚垂眸按了按眼角：“我猜司行不会坐以待毙，收拢夏家股份，剔除和绛雪勾结的高层，重整财报，这是挽救夏家最好的时机，所以他才会把你带到我这儿。许晏，你刚刚问我能在舅舅和外甥的斗争中得到什么，我现在能告诉你。”
“我原以为我能找回曾经的记忆，回到过去的时光，可我却忘了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通红的眼睛变得锐利了起来：“我很后悔当初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去帮助司行，我不会再让自己活在后悔中。所以……”
许晏屏住了呼吸。
夏青岚看向他，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恢复到了最初初见的模样：“我要回夏家帮助司行，许晏，你这周末能陪我去医院探望司行的外公外婆吗？”
许晏：“哈？”
“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这点我敢保证。”夏青岚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沙发内：“不必有什么礼节，也没必要准备什么礼物。他们念叨我好久，一定让我要带你和司行去见他们，择日不如撞日，就周末吧。”
许晏猝不及防地要见家长，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了起来：“等等，这太突然了，你怎么不给我做做准备。”
“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夏青岚瞅了他一眼：“信息社会的谣言是飞速的，他们马上就要被人添油加醋地告知自己儿子干的蠢事，这时候能给老人家安慰的只有你和司行了，好好表现，他们日积月累的资产可比目前夏衍集团市值都要高。”
许晏僵硬道：“我对钱倒是……”没什么高需求……
因为在付司行身边都麻木了。
“就算我拜托你。”夏青岚淡漠道：“司行和你说过吧，绛雪败光集团的钱肯定会转向二老拿钱，有时候财产转移也是一种保护。”
“你的意思是……”
“给钱就收，别客气。”夏青岚利索地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