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的视线
许晏在机场发怔了很久。
他被一直等待的司机带来机场，又身无分文，浑身是血，脸上沾满了污渍和血痕。很显然，这身是绝对过不了安检。他只能呆滞地站在门口，被来来往往的众人多方打量，有怀疑的、有惊恐的、还有大胆上前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的，却都被他的沉默给劝退了。
可这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
明明自己什么伤也没有……被保护的比谁都好，被保护的……比谁都好……
许晏握着的手紧了紧。
大门前喧闹了一阵，最终还是惊动了机场警卫，三个警卫全副武装地来到许晏身边，看着这人浑身是血，神情却迷茫和彷徨，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受害者。
“这位先生，能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许晏没有回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先生，您来机场是为了做什么？”
还是沉默。
“您不回答，我们可能要请您去一趟苏格兰场了。”警卫暗示了一下自己的队友，三人蓄势待发，掏出手铐准备动手。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外甥，可能受了点惊吓，还没回过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位女人踩着高跟鞋，不知从哪走来穿插到对峙的两人中间，笑意盈盈对着警卫摆手道：“有事好好说，好吗？”
许晏听到声音，终于像是有了反应，缓慢抬头看向女人。
“夏青岚。”他干涩地喊到。
“我给你带了衣服，去换吧，回来再说。”女人温柔地将袋子塞在他的怀里，许晏愣怔接过，看见女人朝他眨了眨眼，转身对着警卫又开始了新的游说。
“那是红颜料，他有洁癖不舒服，所以刚刚才没回您话的，长官大人。”
“真不是血，我们朋友之间闹着玩呢。”
“我们可是平民啊……”
“……”
“小晏，怎么还不走，别站在这里给长官大人添乱。”
这是一声温柔地训斥，带着隐隐警告，许晏咬了咬下唇，提着袋子走远了。
他在厕所换掉衣服，等再次出来时，方才的三个警卫不知道被夏青岚使了什么手段劝说，已经离开了。穿着旗袍的女人点了两杯咖啡，双腿交叠，在不远处的休息厅等他。
许晏三两步走到夏青岚面前：“我要回去。”
“司行不会让你回去的。”夏青岚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家里的东西都给你塞进去了，许晏，乖乖回国去，接下来夏家的事外人没办法插手。”
“这和你当初跟我说的计划不一样！”许晏红了眼眶，拳头绷紧，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我们当初说好了，你故意给夏绛雪放消息，我被他抓之后你会争取时间曝光他贪污的事。可你分明知道夏绛雪身边的人就是夏黛山，杀死家里保姆和司机的也是夏黛山，给我发邮件让我来英国的还是夏黛山！你却从头到尾一字不提！是你害的司行，司行才……”
夏青岚缓缓叹出一口气，
“小晏，我就是因为姐姐才去的桐城。”
许晏指尖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美艳过头的女人，心脏揪成一团，几近痛苦地在胸膛跳动。
“我不该相信你的……”他低喃道：“什么不让自己后悔……什么回夏家帮助司行……夏家人一个也不能信，一个也不能信……”
“如果我说这是司行自己要求的呢？”夏青岚拧着眉头，皙白的手附上许晏颤抖的拳头，安抚地拍了拍：“他一开始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但他知道他母亲还活着。”
“小晏，我了解这个外甥，他在遇见你之前，都没有真正摆脱过母亲留下的阴影。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吭地跟我回英国，他只是为了以后能好好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要求见自己的母亲，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小晏，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许晏垂着眸哽咽：“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在他眼里就，就需要这么被保护吗？”
夏青岚目光哀伤：“因为那孩子太傻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自己一个人长大，自己一个人一步步走过来，自己做着认为正确的事，小晏……你就原谅他吧。”
许晏偏头，抬手抹过了眼角。
夏青岚好不容易将许晏的手捂热了点，又将咖啡塞到了许晏手中，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是今晚的机票对吗，快到登机时间了，趁我弟弟还没反咬你一口，你快回国去。”
许晏愣神：“那付司行呢……？”
“你相信他，”夏青岚缓声道：“他会回来的。”
――“别怕小晏，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昏迷的前一刻，这句话竟然能刻入自己的脑海。可是，付司行，我还能信你最后一次吗？
许晏沉默了下来。
对于机场来说，离别是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的情节。喧闹的人声夹杂着啜泣与提醒登机的广播，各形各色的人或哭喊或愉快，整个机场被情绪严严密密地包围着。当许晏登上飞机，回头看的那瞬间，他甚至恍惚觉得，付司行一定在人群中看着他。
正如男人一直注视着他的神情般，偏深邃的瞳孔清晰地印出他的影子，完完整整的，将自己纳入他的眼中，珍惜地存放着。
“付司行。”他低喃道：“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做不到……”
他一顿，转过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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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晏在飞机上，莫名想起当初去民政局离婚的前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他叫了搬家公司，要把自己在别墅里的东西全搬到出租房。他一边靠在门上看着工人进进出出，一边哄着棕球。等工人搬完全部东西，他一抬头，发现付司行不知什么时候下班回来，正站在别墅前的一棵刺槐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自然不可能主动过去招惹付司行，手腕上刚拆线的伤疤甚至还在隐隐作痛，警告许晏这个男人的危险性。许晏打发棕球去屋里，免得它闹情绪，自己则坐上了搬家公司的小货车，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付司行没阻止他，也没说一句话。车子与男人擦肩而过，许晏忍住没偏头，但还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