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乔沛然的事被炒得轰轰烈烈,顾霆的病房也没有一天清净,探病的人比见面会还多,不知道的会以为他不是受了伤,而是拿了奖。
钟欣然来探望时宽慰了他好一阵子:“这次的最佳新人奖你很有希望,好好养伤,颁奖季快到了,到时候忙得很。”
顾霆也回以善意:“你这段时间也很辛苦。”
钟欣然提起这个话题心有余悸:“呼――我也被警方调查了。”她无奈苦笑,“还好我以前和那个混账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没掺和到他那群酒肉朋友的事里去,这么想来,关系不好居然也会因祸得福。”
说罢,她忽然掩口,心思太敏感的人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想了想,补救道:“在林老师身边风险是很大,但林老师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如果你真的受不了,要及时和他沟通啊。”
顾霆怔了怔,半天才想明白,钟欣然是怕自己误会林老师和乔沛然一样,都是会惹麻烦的对象。
他当即笑了笑:“如果我觉得他做的事风险太大,我不会去劝他。”
这下轮到钟欣然讶异地挑眉,顾霆坚定地继续道:“他的性格不是会听人劝的类型,我也不会试图控制他,那和厉南亭有什么区别?要求他单方面无底线纵容就更过分了,看看应启明的下场。”
钟欣然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兴致做“课后小结”,显然谈恋爱谈得很认真,看他的目光也郑重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这样说可能像在夸口,但我是真的想早点成长起来,站到他身边。”
林惊昙正在门外和冯文交谈,年轻人的眼神落到他身上,瞬间便有无限温柔,像茫茫宇宙中降生的第一颗星子般,燎原。
“到时风险我来担,而他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
顾霆倒是很脚踏实地,没妄想一步登天,既然要帮忙,首先从积极配合复健开始。
头几天医生建议最好不要说话,他便当真一言不发,连林惊昙忍不住逗他,都只得到气鼓鼓的一瞥,还是不肯开口。
医生夸他十分配合,是少见的A+级病人,恢复状况良好,虽然过度用嗓不行,嗓音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但日常是没问题的。
顾霆立刻提出:“耽误太多天了,我得回组把剩下的拍完。”
冯文按住他:“替乔沛然的人正在补拍前面的戏,你还能再躺两天。”
严格说起来,闹出这样的事,导演也要担一定责任,至少道义上可以宽限顾霆几天。
真正让冯文为难的是之后《争王》选角的问题:“程编要求高,厉南亭硬塞人都会被他撂脸子,试戏你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乔沛然那边又是卯足了劲儿要争高下……试戏出效果最好还是用情感起伏比较激烈的段落,你的嗓子怎么办?”
勾践的重点戏份确实都比较煽情,可见程鸣在施展抱负的同时也没忘记考虑票房。
顾霆沉吟,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说别的,就说勾践在国破后试图自尽,又被文仲劝下的那一场,情绪起伏极大,要无泪而悲泣,不演到喉咙嘶哑肯定过不了关。
他并不是只凭一腔热血不动脑的人,也懂得适时退让,深吸一口气,主动提出:“我看我还是彻底放弃‘勾践’,争取‘夫差’吧。”
吴王要求不怒自威,比起大部分时间身为奴隶的勾践,比较不费嗓子。
冯文没想到他会主动退一步:“那你可要被应启明压番了。”
刚被他的小喽整过,又得捏着鼻子排他后面,这口气冯文都觉得难以下咽。
顾霆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想,我是个演员,最重要的是有戏演,又不是运动员,只争排行第一。”
如果他拿下大大小小数个新人奖后因养伤而沉寂,立刻就会被层出不穷的后浪从这根本站不稳脚跟的名利场上拍下去,林惊昙对他的投注也将尽数落空。
他必须咬牙坚持住,只要想想林老师为了他会牺牲多少筹码,顾霆就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更何况……顾霆眼神一亮,林老师已经给他看过《争王》的剧本细纲,他并不认为程鸣写的是单一大男主戏,这是一出以“勾践”和“夫差”生死争斗为主线的谋略群像戏,在他看来,夫差的戏份可发挥余地非常大。
这是和应启明光明正大的对决,只凭演技决出胜负,一念及此,顾霆不禁定了定心神,免得自己太过好战而失去冷静。
他又望了林惊昙一眼,唇边浮起微笑――
林老师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会打破所有人的想象,还给林老师一个奇迹。
顾霆心态放平,冯文却开始焦虑,因为应启明本人说曹操曹操到,真的来探病了。
很明显,他只会越探越病,冯文很不客气地把他拦在门外:“对不起,为了安全起见,您暂时不能进去。”
应启明倒是不见神情颓丧,仍然打理得清爽,似乎乔沛然落网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冯文忌惮地看着他,此人心性凉薄可见一斑。
林惊昙接到冯文的通知后立刻赶来,相比应启明,他眉宇间便萦绕着和厉南亭没完没了谈条件所积攒下的疲惫,手上甚至还燃着一根未灭的烟。
应启明并不理会冯文,只好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乱吠的小狗。
冯文颇感屈辱,牙根痒痒,林惊昙皱眉,挥手让他回去:“你应付不来。”
冯文不甘地离开后,林惊昙没说话,继续点烟,曼丽烟雾飘向应启明,他很绅士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掩住口鼻:“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教训一顿。”
林惊昙很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是来求饶的,当然由你先开口。”
没有赢家屈尊跟输家讨价还价的道理。
应启明咬牙:“你非要激怒我才能好好说话?”
“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林惊昙当即掐了烟就要走,应启明只得拉住他,抬头望见他冰冷眼神,又立刻松开手,“好,我承认,这次全是我疏忽大意,我已经很配合你们的调查了,如果不是我,厉南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乔沛然。”
“这只能证明你过河拆桥,跟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林惊昙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猜,以后还有多少人敢相信你?”
厉南亭就算不可信,至少身家丰厚,财帛动人心,而应启明离开林惊昙后还有什么?
对前任最残忍的报复,无异于让他认识到没了手里这只金软饭碗,他什么都不是。
应启明十分确定,林惊昙已经散布了相关消息,自己只会愈发步履维艰,这逼得他把和厉南亭翻脸的计划提前了很久,现在鼎声内部已经开始明目张胆排挤他,要不是程鸣最看重的还是实力,他恐怕拿不到《争王》的机会。
但他已经走到悬崖边上,要么老老实实等合约到期被厉南亭一脚踢出门,要么利用舆论造势争取独立。
他本可以蛰伏,等待一个鼎声和同舟两败俱伤的机会,但顾霆这个变数的出现逼得所有人都情绪反常,林惊昙忍不下去,他也一样。
一念既定,应启明反而显得比前几次平静许多,狂躁的本性被隐没在锋锐的野心之下:“其实我还怀疑过这件事是你自导自演,但看到你现在这样……”他摇了摇头,神态中居然有几分痛惜,“惊昙,你找的年轻人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利益无关的人看了也会这么说,哪怕我们没有复合的可能,我也不希望你继续被他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