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为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报仇了,我亲手杀了害死他的杀人凶手,可是为什么即使这样,他也没能回来……”――《》」
浓雾近乎化为实体又突然散去变得稀薄清晰,十字路口拐角处一座红砖房若隐若现,那边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对方似乎已经等待他很长的时间。
梧言站在原地没动,身形修长的少年也丝毫不着急,他静静伫立,涂着鲜红如同鲜血一般口红的唇一直保持着上扬,宛如是被雕刻好的面具一般死死烙印在脸上恰到好处也丝毫不会变化。
寂静的路口只能听见呼吸声,耳边扑通的心跳好似在期待或者说是预示到什么一般的越发频繁。
不知等待多久,浓雾中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少年哼唱的诡异童谣,一个身影渐渐在雾中浮现清晰。
黑衣美少年宛如收到了什么信号,他转身走进红色砖房的那条小巷口,消失在浓雾中不见踪影。
梧言目光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心中已经知晓来的人是谁。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
浓雾中对方身影逐渐清晰,脸上一直被笼罩的白雾也渐渐散去,如出一辙的脸庞,一模一样的衣着身形,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眸。
对方的围巾看起来湿哒哒的,颜色也深上许多,灰色的毛线围巾吸满艳丽的色泽,汇聚成一滴滴液体,落在地上发出粘稠声响。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少年的声音沙哑无比,像是破旧收音机,很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所以?”梧言眼眸中倒映出对方不断往下滴着血珠的围巾一角。
“你杀了我。”少年虽说着指责的话却没有任何责怪对方的意思,而是称述事实一样,他这样说着。
“那么,原因你也应该清楚。”梧言将视线从对方围巾上移开。
“我只觉得难过。”少年伸出手在围巾垂落的流苏下面接住一滴粘稠的鲜红,“如果我说,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你会怎么做?”
“凡事都总要去尝试。”梧言不为所动。
“我想也是。”少年攥紧手中的粘稠,他沉默平静的脸庞中倏地扬起微笑弧度,“你讨厌你自己吗?”
“……我讨厌你。”
“我也憎恨你。”少年笑容不变,却没了笑意,“你总以为他消失是因为我的出现,但其实你就是一个逃避的懦弱胆小鬼。”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梧言不置可否。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你连一个已死之人都能拉出来利用,利用我去分担你的痛苦。”少年嘴角下压,看似终于生气。
“我本没有这个打算,”梧言困扰的皱起眉头,“但你的个性太激进不容谎言,硬要去撕破我精心编织的黄粱一梦,我也没任何办法,因为我已经给予你,我所编织的最美好的回忆了。”
“我只觉得你是在故意设局让我跳坑,你一向擅长这种事情,”顿了顿,对方又像挑衅一般,加上最后的注释,“――在他消失后,也在我死后。”
梧言沉默着,许久,他出声,“是你的出现让我失去了他,我为挽留他才杀了你。”
“他消失后却没能在任何人记忆留下痕迹,死后也是如此。”少年笑着,又得到了优势,“这之中,也包括现在的你。”加重现在二字。
“我会记起他,也会让他重新复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梧言没有被对方的语言扰乱。
“希望如你所愿吧?”少年语句看着像是祝福,但听起来腔调却没有任何诚意。
“你特意出现只是为了想要跟我说这一句祝福?”疑惑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不……当然不是。”少年罕见的踌躇了一会,看似是在思考如何去开口。
“你记得他的全名和样貌吗?”
“等融合度到达百分百,我会记起来的。”梧言如此确信着这一点。
“啊啊……是这样。”少年眉头微蹙。
在他所回忆的所以记忆中,唯独那个人出现的时期那段记忆模糊不清,宛如被人打翻了墨水瓶,晕染许多地方变成黑色的色块,无论是那个人的样貌,声音,甚至连同名字全部都模糊不清,想要从他人嘴里去得知线索,却发现其他人好像根本不记得有那个人的存在一般,甚至连同许多地方也变成黑色的墨点。
他的记忆不可能再有假,少年深知这一点,这就是最真实的记忆,连同他脖子上的伤都被这段记忆撕扯的鲜血淋漓,那股不容迟疑的决然,刻骨铭心的疼痛,万念俱灰的绝望,深刻在他的骨骼之上。
伴随着记忆的回归愈演愈烈,直到将这条含义为“温暖”“家”的围巾染成靡丽的色泽。
“你觉得我所写的小说里,名为“渊”的少年是不存在的,是吗?”少年忽的开口说出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
“你想刻画成存在,还是不存在?”梧言发出反问。
“我不知道。”少年老老实实的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怎样收尾了。”
“那你所写的就是废稿。”轻松的说出决断。
“它不是废稿。”少年摇了摇头,继而走进梧言。
少年脚步声伴随着粘稠低落在地面的声音,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鲜血的铁锈味掺杂腥甜混合在空气中,少年暗红色的眼眸宛如劣质的水晶掺和杂质,看起来混乱不堪。
两个人的身高近乎一样,梧言比少年高上一点点。
少年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梧言,指尖却在半空中又改变了轨迹转而触摸上自己脖子上吸满鲜血变得宛如巨石一般沉重的围巾。
“我的围巾……”少年垂下眼帘,“它有后期被人缝补的色差。”
指尖解开围巾,围巾下面是皮肉翻卷、近乎可以看见白骨的狰狞伤口,横在纤细的脖子上,看似要斩下整个头颅,令人触目惊心。
少年拉开围巾,指尖一寸寸去寻找色差所在的分界线,但可惜的是,沾满鲜血的围巾已经看不出色差所在的地方了。
梧言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少年白皙的指尖在围巾上移动沾满另一种色彩,宛如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你……想要说什么?”
“我……”少年张了张口,最终无力的放下围巾,说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嗯。”梧言应了一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面对于梧言耐心的等待,少年反而无从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