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别(4)
事宜就在沈清和升为刑部尚书之后落了帷幕。
出了紫宸殿,沈清和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太阳,阳光正好,已经是午时了。
他敢上疏,自然是有倚仗,这不,成功了。皇帝是不会允许到手上的机会溜走的。
谢荣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
沈清和先于秦筠一步走出了宫门,身旁的大人不住的搭话,“恭贺沈大人升迁有道,以后多多指教了。”
沈清和笑,“哪里哪里?还得请李大人指教。”
“哈哈哈……”
秦筠走于沈清和后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言,双唇抿的紧紧的,眸里满是烦躁不安。
他也想上去搭话,但清和这会儿被围的死死的,他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自己烦闷。
出了宫门,沈清和远远的就看见了南星驾着的马车。沈清和一挑眉,对着身旁的大人温润一笑,“李大人,本官有事,先行一步了。”
李大人知趣的退下了。
沈清和见着秦筠望向他的目光,蹙了蹙眉,朝着南星走去。
秦筠下意识喊了句,“清和?”
刚从宫门口出来的秦时见着两人间不平常的气氛,停在了原地,眸里若有所思。
沈清和脚步顿了顿,眸里不辨喜怒,转了过来对着秦筠笑道,“殿下?”
秦筠皱了皱眉,走过去似乎想要说什么。
沈清和远远的瞧着他,阳光太好了,不由得在秦筠身上落下些许氤氲。沈清和笑了声,但眸里却没有笑意,“殿下,下官要去刑部述职,暂不奉陪了。”说罢后逃也似的走到南星跟前上了马车,“回。”
秦筠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眸里若有所思。
清和为何躲他?
这会儿秦时走了过来对着秦筠道,“沈大人可不愿理你,七皇弟可不要去招人嫌,以免你与沈大人生了嫌隙。”一派说教的模样。
秦筠收敛了情绪,看向秦时,眸色淡漠,“本王多谢四皇兄提点,不过依本王看四皇兄还是去多看看谢丞相,叫丞相大人注意身体,不要劳累了。皇兄,本王告退。”
秦时盯着秦筠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眸里满是阴鸷。
而上了马车的沈清和,面色苍白,低垂着眸子不发一言。
沈清和闭上眼睛,脑海里似有人厮杀一般乱做了一团,又似有嘈杂的人叽叽喳喳,吵个不休。
一边有人说“秦筠来寻你了,你快看他”,一边又有人说着“你还敢理秦筠,你忘了皇帝对楚氏做的事情了?你怎么敢理他,怎么能理他?”
像是有东西撕扯着他的神经,沈清和只觉得一阵耳鸣,似乎连眼前都失了温度,漆黑一片,又冷的刺骨。
沈清和连嘴唇都有些苍白,直至外面驾车的南星问他,“公子,回府吗?”沈清和才恍然般回过神,身体似从水中捞出一般,布满了冷汗。
沈清和眸中有些茫然,又皱了皱眉,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取出软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疲惫,“去国子监。”
他其实也不知晓这会儿该去哪里?似乎哪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不属于镐京,这是他一开始就清楚知晓的。
父亲若是在恐怕又该责备自己不务正业了。
沈清和垂下眸笑了声,也不知在笑谁?
马车驶入了国子监街,百姓顿时减少了许多。
沈清和道,“不去国子监了,去刑部。”
“是。”
马车顿时调转了方向,朝着刑部驶去。马蹄激起了尘土,又很快在风中湮灭。
街上依旧是一片祥和,百姓们来来去去,争先赶着趟,一片安宁。
―
秦牧次日就离开了镐京去了黔州。
来时两袖清风,去时满身污名。树倒猢狲散,秦牧连一个相熟,相送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该感慨什么。
沈清和因着需要商议此次春闱的事宜,早早地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
沈清和今日着z(jiao)青色云锦长衫,腰系芙蓉暖玉,手中执着一把墨玉折扇,袖口银线绣着竹叶,一看就是个风流矜贵的翩翩少年。
不知为何,沈清和偏爱竹,他的所有东西都可见竹的风韵。
监生们站于国子监门口迎接沈清和,是与他初任国子监祭酒时同样的场景,但一个个面上的表情更加热络了些,叫沈清和颇为感慨。
好像他每次来国子监都有不同的感受。
年少时是期望不舍,初为国子监祭酒时是物是人非的苍凉,而现在,又不知该喜该怒,还是该伤该悲。
几人见着沈清和,先是行了礼,但这个称呼可是难倒了他们。叫祭酒大人吧!沈清和现在是刑部尚书。但叫尚书大人吧!沈清和又是暂代的国子监祭酒。
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下,这才试探着道,“尚书大人,您请。”脸上是谄媚的笑容。
沈清和看了他一眼,没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异议。沈清和面上带着笑意,调笑道,“几位大人辛苦,不必来迎本官,几位大人不是前日见过本官吗?怎地这般拘谨?”
几人见沈清和没有什么身为刑部尚书的架子,还是以前一般谦逊的模样,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面上堆着笑,“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恭贺尚书大人升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