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乱事如乱麻

过端午节那天，李忠老木匠从外地回到甲头屯。一进家门，他便撂下木匠家伙的篓子，迫不及待地去逗弄可爱的小孙子。大儿媳妇早已煮好了香喷喷的粽子，用大碗盛好端上桌子，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小碟白糖。老头子兴致勃勃，用筷子头蘸着白糖往孙子小嘴里抿。小孙子把嘴唇嘬得“吧嗒吧嗒”作响，十分开心。李忠看着孙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哈哈直笑。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大碗粽子时，却发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只是剥开一个拿在手中，迟迟没有动口。他心里明白，这是孩子们舍不得自己吃，想让他多吃一点。他笑着说：“怎么，这一碗都给我吃？那可是要把爸爸的肚皮撑破了。”

李福顺几次欲言又止，想说用后腿高来换房子的事，可都被媳妇那凌厉的眼神给硬生生地拦住了，这可如何是好？为了不引起老父亲的疑心，他便像饿狼扑食一般，大口大口地吃起粽子来。媳妇背着脸，也囫囵吞枣地吃了一个，然后赶忙把孩子抱在怀里。两口子刚要开口，这时候老父亲突然问道：“你二叔振华和金妞过端午包粽子了吗？”大儿媳妇连忙回答：“我去给送过去了，金妞自己包的，您吃的红枣就是金妞包的，二叔和振华去打艾蒿了。”李忠老木匠不禁叹息道：“唉，真难为你二叔和小金妞了，振华自从你们妈妈去世，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他，他那股子劲头，简直和你们三叔如出一辙。”本来要说事的李福顺，只得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老父亲为这个家含辛茹苦了一辈子，妈妈这一走，又要为自己和二弟操心。幸亏有二叔、三叔和三婶，还有小金妞的帮衬，振华才得以支撑下去。如果真把老父亲气出个好歹来，对身体可没有半点好处。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于是，他赶忙说道：“二弟的性子刚烈啊！不过二叔性子绵软，倒能降得住他。”

过了几天，媳妇娘家来了人，告诉她母亲病重，可能不久于人世，希望她能回去见最后一面。然而，此时的媳妇正忙于手中的活计，同时又对即将到来的换房事宜感到担忧和不安，心中犹豫不决，难以做出决定。

李忠老木匠看出大儿媳妇有些为难，便轻声说道：“记丑娘，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你娘病重了，你作为女儿应该回去尽尽孝道。而且你自从婆婆去世后，已经很少回娘家了。现在她快不行了，你更应该回去看看她。”

大儿媳妇沉默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深知自己的母亲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好，但因为家境贫寒，无法经常回家看望她。如今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心中十分悲痛。

李忠老木匠继续劝道：“记丑娘，你一个人抱着孩子，赶路不容易。我看让福顺也跟着去吧，这样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这也是晚辈对长辈的孝道啊。”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两块闪闪发光的现大洋。

这两块现大洋是他出门干活用汗水换来的工钱，他一直舍不得花掉，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塞进大儿媳妇的手中，说：“记丑娘，拿着吧。穷家富路，把这两块现大洋带上，以备不时之需。我们都是穷苦人家，求人不如求己，万一遇到困难，这些钱也能帮你们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