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祸不单行

李福顺和媳妇怀抱着孩子，如疾风般穿过了大辽河，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大门口，只听得屋子里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哭声。福顺媳妇怀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悲伤的氛围，浑身颤抖着，而福顺媳妇自己则鼻子一酸，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就浸湿了她的脸蛋。福顺急忙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往屋子里走去。此时，老太太的手脚已然冰凉，仿佛被寒夜的冰霜所侵袭。福顺媳妇扑上去，声嘶力竭地哭着数叨：“娘啊，我还没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您这一辈子的养育之恩，我算是无以为报了……我的娘啊……”

穷人家死口人，又能怎样大操大办呢？有儿有女的，也只能买口薄薄的杨木棺材，买不起棺材的，就弄领芦席一卷，土不压脸就算是很体面了。福顺媳妇她娘的丧事，自然也是简单至极，杨木白茬棺材头上，插着一个纸灵魂幡，仿佛在风中瑟瑟发抖。尸体被挪下炕，抬出屋子，在门口路边上，烧起了一堆破枕头里的荞麦皮和瘪谷子壳，那烟升腾起来，带着一股辣丝丝的味道，就像是在诉说着生命的苦涩。孙男弟女们摔个老盆，草草结束了这场送葬。

福顺和媳妇心里头跟长了草似的，无时无刻不想着家，第二天一大早，便辞别亲友，如同归巢的鸟儿一般，抱着孩子回了甲头屯。闺女就是这样，炕头上的娘家妈没了，闺女回娘家也就跟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冷了半截。

一进甲头屯，福顺媳妇心里反而像那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到了家了，可不能给公公个不愉快，于是从男人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小声地逗着孩子：“小记丑，小记丑，到家看爷爷啦！”她说着像捧着珍贵的宝贝一样把孩子往高抱了抱。

突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后面闪出，竟是陈有德的二叔！他神色慌张，犹如惊弓之鸟，双眼通红恰似兔子，满脸愁容仿佛被寒霜打过的茄子，跌跌撞撞地迎着福顺两口子跑来。“福顺……福……福顺，你先到我家歇歇脚！我有……我有话要先和你说道说道。”他的嘴唇颤抖着，仿佛有人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打得他连气都喘不匀了。

“二叔！您这是怎么了？……”福顺如被定身一般，停下了脚步，随后猛地将媳妇往身后扯了一把。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让他迫不及待地抓住陈有德老头的手，焦急地问道：“二叔，您倒是快说呀！出了啥事连家门口都不让我迈呀？”

福顺媳妇被这情景吓得呆若木鸡，紧紧地抱着孩子，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步也不敢挪动，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突然又涌上了眼瞳仁，她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的大柳树上靠去，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这才没由狼狈地倒下去。

“福顺，你听二叔的，咱们……咱们到家里再慢慢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