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亲事
古人二十及冠,然其实束发之后便已经可以娶妻生子。
陈忠一人孤苦，族中犹怜。而陈群早已说了成家要待日后再考虑，因此之前荀陈两家便许了荀家女郎阿瑛和陈谌之子陈忠。荀瑛长相秀美而且品学极好,与陈忠年少有名，才德出众亦是十分般配，二人也好相扶相持。
陈群第二日一早便离开阳翟,跟着祖父和阿父一并来到陈忠家中。他们来得甚是迟了，只因为此时府上已经有人在办置喜堂,红绸丝带在梁柱上大大方方得挂着,尤其显得欢喜。
陈群在马车上时听陈纪说此次婚事甚为隆重,而且又是族中小辈娶妻,十多位从兄今日一早就与叔父们一同来，这些日子已经陆陆续续亲自上门向交好的世家大族、亲朋好友道了喜事，邀请参加。
远方的还有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送了书信邀请，明日便能够到齐。
女人们手脚利索心思细腻,又是极为热心肠且勤劳的,帮忙布置新房，或是打扫，除了几位远嫁的姊妹不能赶回来,倒也是一家人团圆着。
陈寔坐在厅堂里对陈忠叮嘱着成婚礼仪。娶妻乃是一生之中的大事，况且还是亲友联姻，自然是十分郑重。
陈群本来是帮助几位兄长在一些显眼的地方挂上红绸,但是反而被阿娘张氏嫌弃手脚太慢,叫他去别处帮忙。
在府上转了一圈,但是家里的长辈都忙得不亦乐乎，他倒是没地方帮忙了。在凉亭中坐了一会儿，听家仆说三从姊来了,他便做了这迎客的人。
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停下。
他走到马车边上，车幕被缓缓拉开，见里边的人缓缓探出头来，陈群伸出一只手，就着这只手扶着陈珂下来。
“阿正。”
陈群勾起唇角，对着陈珂温和一笑：“阿姊近来可好？”
陈珂十多年里在家安心静修，不再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倒是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的父亲陈洽在家中做学问，编修书籍。
年纪越大，芳华确实开始慢慢消逝，或许遗憾的也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找一个好夫婿，生下一男半女，反而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生都不能完全淡忘的悲伤。
“甚好。只是阿正今日在忙什么大事？为何不来看望阿姊？”
陈群想了想，确实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闲散，不曾好好关心家中的长辈。便是一向与自己最亲近的祖父也是很少交谈。陈珂一向是极为关心她的，近些年来也没有时常走动。
他心中有了愧疚，只好服个软，轻声道歉：“阿姊莫怪，是我疏忽了。”
陈珂盈盈一笑，抿着嘴唇也没有再说话了。
陈群跟在阿姊身后看着她走远，在门外将马车安顿好了之后才跟着进去。
“阿姊，叔父未来么？”陈群见她一个人乘车来，由是问道。
陈珂回答说陈洽从远方回来，今日怕是要迟些才到，因此她也早些过来帮忙，帮父亲尽了这个人情才是。
“我已经给婶婶说好了，不久前给阿忠做了两套婚服，女服已经送去荀府了，男服不知道合不合适？”
陈群答道：“祖父正与阿忠说话儿，阿姊若是舟车疲累，不妨先歇息？”
陈珂笑着感慨道：“阿正真会心疼人，不知道日后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竟得如此体贴的夫婿？”
陈群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转而见阿姊眼角似有些许低落之色，便很自然地引开了话题：“阿姊，近日帮叔父编修什么书？”
陈珂道：“是些不打紧的书，都是老友托阿父编订的一些奇怪异志。”
陈群点点头，又见陈珂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打量几下，嘴里说着：“阿正这身衣服倒是好看，过来给我瞧瞧，我回去后给你多做几套来。”
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好向从姊说这是借好友家的换洗衣物，带日后还要洗干净熏了香还回去。
陈群倒是没怎么觉得这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但是女人家的目光总是对“美”这个字最是锐利地。陈珂仔细看了几眼，笑得有几分深意。
“倒是有几分风雅。阿正之前不是并不喜爱这样的衣服么？”
“阿姊怎么知道我从前不喜？”陈群也是被阿姊这般跳脱的话题转换磨得没了脾气，眨眨眼睛看向身上这套好像并未有什么不同的衣服。
“你不喜附庸风雅，偶尔与我交谈也是对那些俗雅之趣嗤之以鼻。”
“况且，你的心思可半点不放在穿戴上。”
陈珂与他关系极好，又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与家中长辈闲聊时也听说了些许趣事。
“阿姊的意思便是我整日邋邋遢遢也不在乎外表？”陈群哑然失笑。
“自然不是。阿正生得这般好，穿什么都好看。”陈珂捂嘴笑着，偏生还要来调戏他一句。
陈群没有反驳，随她高兴便好。只道是人总有变化的时候而已，不同于往昔。昔日那个温柔安静的阿姊便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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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荀府中人也得了陈家的消息，便往门内迎接客人，可惜一会儿功夫客人已经表明了歉意，又是坐着马车匆匆离开了。
后院里秀雅之菊亭亭立于花圃之中，叫人看了心生怜爱。君子于亭中远远观赏，倒有几分不可近处亵玩之意。
荀彧整理好衣袍，从门仆那儿接过了陈家人亲自送来的书信，那上面已经说明了来意以及同喜之意，希望明日能够前往。
“门外可还有人等候？”
“并未，那人是陈家大郎，我道家中几位老爷未回来，所以传了话后便离去了，只说明日之时在府中迎接。”
那仆人也算是知礼，说自己已经叫人去陈家回了个话，说是一定准时到达。
荀彧甚是满意，于是轻轻点点头，打发他下去。
自从荀淑神君过世之后，族中许多长辈有但不只是荀爽那般，为了躲避第二次党锢之祸，隐遁汉滨达，专以著述为事。
况且家中许多长辈都是读书人，平时也并不醉心于商农之事，荀彧便担了些许责任。正式这个时候族中姊妹出嫁的事情他照料得也多。
他一字一行看书信的时候一人从走廊走来，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来，然后很优雅地撩袍坐于前。
“叔父在看陈家的信？”声音低沉而且平淡，倒是符合他不露声色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