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就这？
“那还感谢你啊,哈哈哈……”
宛如闷雷的笑声震得晋江心神不稳，若不是君临及时将他护住，恐怕吐两口血是免不了的。
“我也以为,若是想要复苏，恐怕要等到熬死你之后了。但好在你蠢到自毁长城、放松压制,不然我怎么可能抓到这大好时机呢？”
“穷奇,连本源规则都对你的所作所为不满了。世界变了，这次大势在我,不在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临——也就是穷奇——冷眼注视着祭坛上吸纳着怨气和血雾的灰影逐渐变作实体，形态在双头十臂、青面獠牙的厉鬼和的虎身猪牙、长尾披毛凶兽之间反复转换，最终化作人面、虎足、长尾的梼杌本体。
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双眼外凸,流露着嗜血的凶光，周身萦绕着几乎凝成实质暴虐气息：“哈哈哈，吾归来了！哈哈哈哈……”
殷红的翅膀仿佛有鲜血在流动，君临镇定自若地上前几步，神色平淡道：“你以为复苏了，就能赢过我么。”
“梼杌,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就能杀你千万次。”
“杀我？哈哈哈哈哈……”梼杌先是像听到天大的趣事般仰天大笑,随即陡然冷下脸来,咄咄逼人地质问，“你凭什么杀我？！”
“凭你倒退的实力、软弱的性格、还是你身后那只一根头发丝就能压死的小东西？”
捕捉到君临微妙的眼神变化，梼杌笑得更加猖狂：“你很在乎那小东西？”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失望而又悲悯地摇了摇头，用遗憾的语气道：“穷奇啊穷奇,你还是我认识的穷奇吗？”
“无尽岁月不但没让你修为长进，反而磋磨出一副软弱心肠，现在该第几次灭世了？”
“第六次？第五次？还是第四次？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才能在源世界的境界停留这么久。”
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晋江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满头雾水地听着君临和梼杌的对话，然而双方打谜语似的交流只是加深了他的迷茫。
见君临始终沉默不语，梼杌自觉他被自己戳中了痛处，露出挑衅表情：“穷奇，你为什么要来此送死呢。”
“以你目前的实力，如何阻止我重新降世！”
“看来你把憋了这么多年的屁都放完了，那么……”冰蓝色的双眸闭合，君临淡漠的嗓音像牢笼般自四面八方将梼杌包围，“再见。”
象征着运道的紫金之气自晋江身上喷薄而出，直灌苍穹，在梼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编织成结实的牢笼，眨眼便将其禁锢其中。
眼睁睁看着紫金牢笼变作拇指大小的圆珠被君临收进眉心，晋江瞳孔地震：“！”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就完事了？”他像是双脚被黏在地面般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雷声大、雨点小？那么嚣张，我还以为他得闹出多大动静，就这？”
“梼杌的确很强，现在的我敌不过他。”君临转身，笼罩在橘黄火光中的皮毛绸缎般丝滑，“禁锢他的是本源规则和气运，非我之力。”
“本源规则……”想起梼杌刚才也提起过这个词语，晋江不由好奇道，“君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本源规则是什么？气运是什么？梼杌说的灭世、你说你杀过他，都是什么意思呢？”
“是真正的我，”线条粗犷又暗含优雅的穷奇在淡蓝色的光晕中逐渐拉伸成修长的人身，君临一步步走向不明所以的晋江，“还有真正的世界。”
“精怪通过修炼方能突破境界，世界同理。世界分为小世界、源世界、网世界，再向上的境界我无从得知。”
“小世界是源世界的衍生世界，源世界会衍生出不计其数的小世界用以分担源世界产生的‘念’，源世界本源则能够维护小世界平稳运行。”
“但源世界本源能维护的小世界数量有限，小世界数量达到极限，源世界本源规则便会执行保护模式，通过开启副本的方式筛选出更加有潜力的小世界。”
“当源世界进阶为网世界后，本源能维护的小世界数量会随之增加，网世界监管者可以进入小世界进行深入修补和维护。其衍生的小世界，不仅能反哺网世界，也会随之得到进阶成独立源世界的机会。”
“除此之外，所有世界都会存在世界之灵、世界本源、本源规则和气运之子。世界本源催生世界之灵、本源规则催生气运之子，气运之子和世界之灵相互制衡才能确保世界平稳发展。”
“我、梼杌、饕餮和混沌都是和小世界同时诞生时的精怪，作为小世界时期实力最强的存在，我们亦是气运之子的候选。”
“我在战斗中获胜，踏着竞争者的骸骨成为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但是气运之子自然不能满足我的欲/望，所以我吞噬了原本的小世界之灵，并且取而代之。”
“按照本源规则的运行规律，本应催生出新的气运之子取代我的位置。”
“不过因我实力强横，总是能提前探查出本源规则的目标，在气运之子成长起来之前将其灭杀，所以小世界的气运始终被我独享。”
“上级源世界在晋级为网世界前，进行过一次副本筛选。我的小世界成功通过筛选，终于得到了提升为源世界的机会——这同样是我的机会。”
“所以我先后五次主动开启灭世——按照人类是说法，分别对应奥陶纪、泥盆纪、二叠纪、三叠纪和白垩纪——强化世界本源，成功将小世界进升为源世界。”
“本源规则因我始终在提升世界，便不再执着于催生气运之子。”
行至晋江身前的君临原想帮他捋顺被吹乱的卷发，然而抬起的手在半空悬了许久，最终还是叹息着放下：“小江，冷血残忍、漠然暴虐、视生命如草芥……”
“加上这些，才是真正完整的我。”
“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我在经过数亿年沉淀后的模样。可无论我现在是怎样的，都掩不住我沾染的血腥。”
他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地继续道：“现在世界蜕变在即，哪怕我已经开启过用以筛选小世界的副本，世界本源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念’。”
“人类的‘念’太过繁杂，哪怕我消耗自己的修为修补世界本源，也已无力控制；本源规则因我阻碍世界进升，正逐步已自己的方式开启第六次灭世，海啸、地震、台风多发，都是它向我发出的警告。”
“或许在某个平常的早晨，我就会开启第六次灭世。”
“哪怕我会被人类打动、产生了感情、会试图保护人类，但最终，我还是会做出无情的决定。”
“小江，你说得对，我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天真、单纯但又不失理智，善良、聪明还出乎预料地坚韧，是我见过最好的模样。”
“我不接受你，是因为我既不想欺骗你，又不想失去你。”
将自己最不堪的过往在晋江面前摊开，君临闭了闭眼，终于卸下重担放松紧绷的肩膀：“这就是你一直想要了解的我，”
“你让我缓缓……”晋江揉按着因短时间内接收过多信息而宕机的大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让我缓缓哈。”
注视着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晋江，君临抿紧的双唇崩成锋利的线条，五脏六腑像是被浸在寒潭里，又像麻花似的被拧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