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策州
他没有问祁正尧怎么突然愿意告诉他他亲生父亲的长相，祁正尧闻言停下动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吗？”
“那段时间，您也一直不同意我知道”祁云岿说。
他们这一来二往的话题永远逃不过翻旧账，祁正尧似乎被祁云岿这种态度刺到，又看了他两眼，这次终于结束这种不合适的话题。
简单收拾了下去往已经定下来的餐厅，一顿饭吃的很沉默，期间祁正尧手机响了好几次，祁云岿问他吃完饭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祁正尧说是的。
祁云岿说：“如果真的没时间，不用这么着急吃这一顿饭。”
说完还不等祁正尧开口，他又继续说：“您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这么多工作，身体上还吃得消吗？”
闻言祁正尧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这个，才说：“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我肯定在意的”祁云岿笑了笑说，“如果身体上吃不消，可以适当休息休息，总比起保健品好多了。”
身体上的劳累还是要通过休息慢慢调理，一个劲吃药或者保健品还是保持这样的工作频率总是以毒攻毒达不到效果。
祁云岿其实听出了祁正尧的言外之意，祁正尧是想说的不是工作，而是他对于祁正尧本人的关心。
毕竟前面几年内，父子俩断断续续闹成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什么地步只有他们当事人清楚。
祁云岿再也无法和当初向祁正尧无所畏惧开玩笑甚至偶尔挖苦互怼，他面对所有人都长了一身刺，更别说是导致他变成这样的祁正尧。
而且在祁正尧冲动之下坦白他们之间不是亲生父子后，祁正尧甚至都能想过祁云岿长大以后不会认他这个养父。
但这一切都没有，出乎意料，他们之间后面变得很平静，祁云岿也对他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但言语间就没有了最开始的轻快雀跃。
祁正尧很清楚，这是他造成的，他现在似乎能理解有些父子为何感叹儿女长大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没有发生些什么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疏离，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的关系更是如此。
一生要强的祁正尧终于在祁云岿这里会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闷头摸索祁云岿现在对他的底线在哪里，摸索久了会发现，他印象里的祁云岿真的和现在的祁云岿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他对祁云岿的关心和了解实在太少了。
祁云岿不知道祁正尧心中所想，他能感觉到这次回国祁正尧的态度正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他想了想，开口说：“爸，要不然，您跟我说说我亲生父亲吧。”
末了他又说：“不想说也可以。”
“你爸爸，是个很优秀的人。”祁正尧开口，刻意略过他最后一句话。
他继续说：“他和我是大学同学，我们关系很好。”
祁云岿点头，凭着那张照片还有祁正尧这样的性子能够收养自己，他们关系一定很好。
“他各方面都很优秀，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你其实和他很像，小的时候。”祁正尧忽然说着，顿了顿，“当初我让你考华大的那个专业，也是当年你亲生父亲读的。”
“那当初为什么又临时后悔？”祁云岿说着，问，“是因为我和严宿谈恋爱的原因吗？”
再次提到往事，他们都没有想象中的的激动，反而很平静。
祁云岿更是平静极了，他对祁正尧说：“所以您是不喜欢同性恋，还是单纯地不喜欢严宿？”
祁正尧望着他，神色复杂：“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找个好姑娘。”
他话说到一半又被祁云岿打断：“不可以，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祁云岿对祁正尧说：“我现在工作室里面对接合作最大的客户就是严宿所在的公司。”
“而在我回国不久，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祁云岿低声说，他不管祁正尧是什么反应，自顾自把事情说清楚，“就在昨天，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说完，祁云岿突然低低笑了笑说：“爸，这么多年，我不信你还看不出来我一直喜欢他。”
“当初您说我那个年纪去谈恋爱，根本没有能力去维护着一段关系，甚至想不到我们的未来，但是我现在可以了，我很认真地想跟严宿在一起，他也还喜欢我。除了他，其他人在我这里绝无可能。”
他语气坚定，对上祁正尧的视线后说：“您不用为此事费心思，我也长大了，感情上的事情我能把握好分寸，现在是最合适的年纪，我们在一起也是经过各种权衡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能明白您是为了我好，但人生是我自己的，有些事情我总要切身经历过，您也没办法一直都为我做选择。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也要出去摔跟头锻炼，不然这么被你护着，跟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区别。”
他这些话也是很久之前就想跟祁正尧说清楚的，可惜那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很少，祁云岿总是心底想清楚面对祁正尧也少了点耐心，很少能够这么平静说出这些。
可能是今天大家感慨太多，又或许是他昨天和严宿的事情暂定下来，心中就算不安也有了一个角落栖息，他也不打算瞒着祁正尧。
祁云岿：“如果您还是对我和严宿在一起有看法，或者对我是同性恋有看法，那我们以后会尽量少出现在您的眼前。”
祁正尧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你是打算以后都不要爸爸了吗？”
他又说：“我是很后悔当初冲动说出你身世的事情，但你……”
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吗？
他最后的话没问出来，他和祁云岿都心知肚明，其实都没有。
但眼看着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儿子一步步和自己渐行渐远逐渐跟陌生人的相处模式一样，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他也老了，曾经也年轻气盛过。
那么多年过去，回想起当年做过的事情，那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有错，现在想来也会生出些后悔。
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祁云岿小的时候他尽可能陪伴，等到祁云岿上学了他也更多出去工作，他给足了祁云岿优质的生活条件，但缺少了对他的关心。
这一点祁正尧并不是没有发觉，祁云岿小的时候特别可爱，见人就笑呵呵，还不怕生，更大一点五官长开，举手投足之间果然像他记忆中神采飞扬的少年。
因为太像，有时候祁正尧和祁云岿呆久了也会不由自主陷入回忆。
这时候想到人已经不在了，就会生出伤感来。
因为自己的逃避，从而忽略了对于祁云岿的陪伴，又因为后来爆发的事情让他一意孤行把祁云岿送到国外去，他们父子俩见面的既会少之又少。
他连祁云岿什么时候从活泼逐渐变得沉默都不清楚，想来他这个父亲的确做的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