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最佳容器
第四十五章最佳容器 谢迎年说很快回来,真的很快,斗地主玩了一盘结算的时候,钟迦等不了,正要支起脑袋往后望,车门哗啦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不去休息室?”
她沿路走来,见到车子没熄火,没急着迈上台阶往片场的方向走,果不其然,靠近车边,隔着车窗望见里头坐着个失魂落魄的小朋友,愣愣地盯着屏幕,系统催促她出牌的方言听来就好笑。
“这里要安静很多。”钟迦往旁边坐,谢迎年自然地落座,两人的肩头紧紧依偎。
是安静,适合在较为私密的空间聊些什么。
谢迎年应了一声,开着空调,她也就将风衣脱了下来,手腕上戴着佛珠,玛瑙颜色鲜艳如血,她用这只手轻轻拨弄女孩额前长得有些遮眼的碎发:“想问什么?”
知道自己体寒,病中尤甚,被外面的风吹过一阵,触碰的温度想来也是冷的,谢迎年心细地想着,很快收回手。
对方却将她冰凉的双手握进掌心,摩挲着,给她输送自己的温度。
“你想告诉我什么?”钟迦反过来问她,问得平和,没有逼迫的意思。
谢迎年低头盯着女孩贴心的举动,那只覆在她手背的手白净纤长,一下又一下,好像也将自己的心揉得不平。
“我以前没问过,现在也不会问。”钟迦说,“问了不一定有答案,我死乞白赖得到的,跟你亲口说的,意义一样吗?”
她垂着眼,笑得有些勉强:“我妈可能也就给我上过这一课,血淋淋的,所以记得很清楚。我不像她,幸运很多,是遇见你。不追求毫不保留的坦白,但至少给我亲近的机会,让我了解你,可以吗?”
移开视线不去对视,谢迎年面容平静地望着窗外,她有一时的失语,很想开口去纠正,真的是幸运吗?我都不敢保证。
“还是说,我不值得你去信任呢?”
谢迎年转过头,眼睫颤动一下,她眼前的女孩也许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有多让人心软。
诚恳的询问没有回应,钟迦再往后退一步,怪自己年龄太小,还在念书,事业也刚起步,给不了喜欢的人安全感。
眼皮微微耷着,一张嫩白脸蛋,眼眶泛红又强忍着没落泪,也是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头才被馈赠这副倔劲儿。
谢迎年想起这人在床上哭,水龙头似的,不禁怀疑真的假的了,但如果为了取悦她能做到这一步,也很难不动容。
是人都有窥私欲,越亲近的关系越没有边界感,有的身份占尽先机,身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却利用这些隐私伤害她。
远的是谢玉瑶,近的是好像终于断了个干净的施采然。
“钟迦。”谢迎年轻声唤道。
她在心里问,如果知道了湛蓝湖底潜藏着纯粹而漆黑的未知物,你还愿意走进会将你深深卷入的漩涡吗?
“嗯?”钟迦应她这声呼唤,笑着揉揉眼睛,“你好少这么叫我。”
手被握住,拿开,谢迎年更清楚地见到对方眼角些微的溼潤,明明白白诉说着委屈,她眼中涌动着一些情绪,喉咙发痒,侧过脸咳嗽一声,又忍住了。
体质哪有你自夸的那么好?
毕竟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听力也受到影响,那个时候在片场,乔映秋没少买营养品往清原县寄过去,有老人吃的,也有小孩吃的。
钟迦:“谢迎年,你是不是想亲我?”
“钟老师目光如炬,这都被你发现了。”谢迎年眨了下眼睛,略有疲态的目光缓缓落在钟迦的唇上。
跳过那些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她们的气氛似乎恢复如初,但这连缓兵之计都谈不上,一味逃避,这条裂缝在时间的风化作用之下只会越来越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将来,那至少过好今天吧。
今天的我们依然是可以对彼此有着欲望并互相满足的——女朋友。
“为什么不亲?”钟迦盯着她,仰起下巴,用手点自己的唇,眼睛很亮,好像天上两颗最勤恳发光的星星落了进去。
真会选,这么漂亮的容器,上下睫毛之间颜色略深的瞳孔,仿佛剔除了所有的杂质,眼神交汇,就能察觉她一尘不染的真心。
谢迎年:“我生病,你该离我远点……”
口罩从一边耳朵脱落,她怔住,窗外突然下起了雨,仿佛夏日预兆,来得猛而急,砸得耳边噼里啪啦,玻璃上是蜿蜒的水滴,还映着支起身子凑过来的女孩。
车身轻微地晃。
“那我也一起病好了。”钟迦单腿跪在座椅上,她俯身,穿得舒适的领口顿时松垮,有弧度的雪白在谢迎年视线中一晃而过,“在真的生病之前,记住了,是我吻的你。”
她脱下另一边耳朵上的线,蓝白色口罩彻底滑落,屏障被解除,自愿去靠近后果难料的危险。
钟迦伸手握住谢迎年的双肩,垂头去吻她,没多少经验的人哪有什么章法,唇贴着唇,溼潤与滚烫都让她乱了心神,稍微过火的尝试还是被她吻得激烈的这个人亲身示范教给她的。
稚嫩,羞涩,她闭眼又睁开——腰上多了股力道,谢迎年头发散落几缕,柔软地贴着鹅白侧颈,她将还在投入的女孩抱进怀里,唇齿分离了一瞬,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再吻上去,轻松将承受位颠倒。
雨声不停,有个念头趁隙而入,顺着耳膜钻进心里,肆无忌惮地环绕。
掌心张开,横过钟迦后颈,看似温柔地给了受力点,其实是不准她逃离半分,谢迎年咬着她的唇,听见回荡在胸腔的那道声音,女人冷冰冰地说:对,是你吻的我,所以病了也是你活该。
你活该。
钟迦艰难地调整呼吸,她在一次深过一次的喘熄中努力去辨认,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谢迎年,我想知道你这个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但这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唯独装着脸颊慢慢烧起来的女孩,专注地去索取属于她的东西。
后背忽然贴上另一个人的温度,那只手灵巧地活动,有一粒已被解开。谢迎年要做的事让钟迦寒毛直竖,她下意识握住对方腕骨,轻轻地喊:“不要,不要在这里……”
车窗紧闭,下着瓢泼大雨,又是午休时间,想来外面也没什么人,钟迦还是被她想象的一些场景给吓得心跳飞快。
谢迎年没张口,也没反制她不安分的手,掌心感受着她剧烈起伏的脊柱弧线,沉默,用眼神去问:不可以吗?
不一会儿,钟迦缓缓将手松开,埋头在谢迎年肩颈间,耳尖羞红,嗅着让自己痴迷的气味,随她胡来了。
偏偏是这一刻,女孩豁出全部似的表情映入她眼中,谢迎年回味着刚才听见的几声破碎呻[yin],手中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钟迦疑惑地睁眼,车内饰单调乏味,谢迎年似乎没带任何情绪地问:“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地方,就你跟我,我不演戏,你也不唱歌,谁也别往来,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