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逗留的云 - 她是冷焰火 - 半色水浅葱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她是冷焰火 >

第二十九章逗留的云

第二十九章逗留的云

钟迦的手被握住,她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冷风里浮了起来,连躯体都是飘的,像块黏答答的牛皮糖,谢迎年稍微用点力,她就脚步趔趄地站到了被调戏得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的人面前,甚至还想装个肢体不协调,干脆就坐人家腿上算了,反正很结实。  但周围还有人,她背着个琵琶醒目得很,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坐在椅子上的谢迎年随手一甩,用行动证明了全凭钟迦一张嘴的所谓想念,声音轻得很,牛仔裤的反作用力之下,也许她掌心的感觉更明显。

谢迎年笑道:“够想吗?”

同样的发音,她也不知道钟迦会以为是想还是响,反正或多或少都有点那个意思。

怎么说呢,一连好多天没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不太习惯,考试周原来这么名副其实啊。

谢迎年没念过大学,有那个资质,但条件不允许,是所有人都反对的本意,但老天以一场意外难得顺了她的心,因为结局惨烈倒像是天意弄人。

三安里施记菜馆起火的那年,谢迎年不用为读不读大学与养母争吵了,那个接管她人生也有资格干涉想她过得好的女人面目全非地死了,寄人篱下的篱笆烧成了灰,剩下一个边角还残存,是梁素芬年仅十一岁的独女。

双亲相继离世,一夜之间家就散了,自己又还稚嫩得很,烧伤也累及了一些器官,说难听点,施采然那个时候生命力可能还比不上蝼蚁。她能依附的只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不让她依附,她连苟延残喘都是奢求。

施采然没开口求什么,才刚迈入成年人行列的她的便宜姐姐主动地走进废墟,拾起残骸,又将自己筑成了一个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巢。

住在里面的妹妹可能是年龄太小,可能是创伤后遗症,也可能是认为谢迎年只不过是偿还恩情偿还罪孽,伤了病了是对方活该,没有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是不应该。

但你要说她不眷恋曾经那段同龄人都羡慕她有个姐姐的姐妹关系,施采然做噩梦喊的还是姐姐,谢迎年陪伴在床边,又被醒来以后满头冷汗的人白眼。

矛盾极了,但谢迎年实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她很忙,从早到晚,甚至可以不睡觉,有时候闭眼也是在算账。

做家教、送外卖、饭店帮厨、发传单……体面不体面的活都干,只要能赚钱,最夸张的就是地下拳场那次。

谢迎年以前被朋友带着去过很多次的酒吧,白天做正经生意,晚上开地下拳场,赌注下得大,分给拳手的钱也不少。

人的癖好千奇百怪,喜欢势均力敌,也喜欢恃强凌弱,如果再添点香艳就更好了。

经理端详了谢迎年好一会儿,将她划到了最特殊的赛台上,对手是男的。

毫无经验又长得漂亮的女拳手,身材精壮熟面孔的男拳手,这样的组合刚出场就掀起了满场的热浪,轻佻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酒吧已经快歇业了,可能是千载难逢的情况,早该下班的员工也凑过来围观,七嘴八舌的。

裁判开始倒数,倒在台上的女孩此时此刻唯一跟漂亮沾边的只有那双眼睛了,透亮的,蓄满了光似的,青紫斑驳的伤痕映衬,眼角向上翘起的弧度像是不甘心坠入尘埃,鲜活得有些惊心动魄。

她颇为艰难地转头,呛咳了几下,嘴角的血顺着往下流,死死盯着电子屏上可观的数字,是这一场的赌注。

谢迎年将这个数字默默乘上经理答应的比例,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倒数三二一,刚才被她礼尚往来击中要害的男人左右横跳,是准备的姿态,以为她还会以惊人的毅力站起来。

场内的屏幕同步画面,谢迎年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她只是缓缓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想趁机眯一小会儿。

有了这笔钱,施采然如愿转院,通过崔鸣的渠道省了不少时间,是国内烧伤科最顶尖的医院。

所以谢迎年也跟着来到了这个城市,她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手背骨节那片反而好得慢,无论什么工作都免不了经常用手,没法好好养。

就算戴着手套也还是会被龙虾身上尖锐锋利的地方刺痛,谢迎年有些专注,斜对面的街头艺人在唱歌,原创的,露天音响震得脑仁疼,还有鼓掌声,她没听见。

农斯卿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有兴趣聊聊吗?”

她就是这样被农斯卿带进了电影圈,事后说起这段往事,无数荣誉傍身的女导演笑了一声,说当时很没底,以为她不会答应。

虽然谢迎年一穷二白像是晚上无处可去要睡天桥的,但她穷得坦荡荡,反而让人不好意思流露出施舍或是鄙夷的情绪。

脑后松松散散扎了个马尾的女孩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刷子,一手钳着龙虾,动作麻利得很,不锈钢盆里的龙虾也刷得干干净净的。

爬满油污的梨形灯泡就在她身后,吊在彩色塑料棚的支架上,灯光时不时被负责点单走来走去的服务员遮住,或明或暗,照在她身上也没觉得稀奇在哪儿,反正就移不开眼。

穿得普普通通,白色t恤外面系着个仿若杀猪的黑色防水工作服,衣服都洗得变形了,领子松松垮垮的,从那条皱皱巴巴的缝隙俯视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内容,瘦得过分了。

农斯卿喜欢对方身上浓重的故事感,不认识不了解,随便望一眼也能被雨雾沉甸甸地笼罩起来。不用试镜,随时可以签合同,只要谢迎年答应。

答应还是不答应,谢迎年其实没得选,除非她一夜暴富不再为生计发愁。

她只是有个不是很好逾越的心结,农斯卿说明来意的第一秒,她就被逃脱不了的宿命感砸得晕头转向,不想走这条路,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施采然的修复手术还得继续做,火灾过后有一些民政救济,朋友也在帮忙,但远远不够,说到底也只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怎么好意思去连累别人的人生。

谢迎年熬不下去的时候甚至会想,干脆去卖好了,酒吧的经理私底下找过她,开价也不低。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要真那么做了,梁素芬估计能气得从坟地里跳出来,还是别了,她希望这对一辈子没享过什么清福的夫妻能安息。

“我试试吧。”谢迎年说。

不好逾越不代表不能逾越,过程痛苦一点而已,反正现在也是苦了吧唧地苟活。

两部电影除了一个夏天一个冬天以外,出奇相似,连选角的过程也几乎是复制粘贴。

好好的海选试镜选不到人,着急上火四处乱逛又冒出合适的了。

这一任合适的被上一任合适的甩了一记屁股。

“嗷,好疼。”钟迦装可怜装得毫无痕迹,眼睛泛着水光。

她以前压根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就算有,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两三岁的人类幼崽,不骄纵,黏人得很,又不太敢黏,勾勾乔映秋的手喊一声妈妈,对方再大的火气也会被浇灭一点,酒后落下的巴掌越来越轻,骂骂咧咧就放过这个用来泄气的沙袋了。

落在不远处两个助理的眼里,尤其是很可能买错了年下股的啾啾眼里,恨不得眼瞎。

这个女孩腰板笔直,斜背的琵琶装在黑色的包里,比起乐器更像是刀剑,钟迦的整体风格疏朗大气,每每流露出这样任人搓圆捏扁的姿态都很反差。

不禁觉得她做0也是限定。

谢迎年:“别装。”

“哦。”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