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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危险分子

第二十二章危险分子

窗外的建筑物群渐渐从稠密变得稀疏,谢迎年话音落下以后车内就陷入了熟悉的沉默之中。  关于如何避免聊天的尴尬与无谓的争吵,崔鸣与她都具有常人无法比肩的敏锐度。

崔鸣是聪明,知道做人做事留一线,人与人的关系并非一成不变,逞一时口舌之快得到的那点愉悦是暂时的,她图的是长远利益。

谢迎年是宽容,像是一团戳起来软乎乎吸水性也很强的海绵,无论有无恶意的反击,被她回以一笑,恩仇一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好气氛。

所以,毫无同理心的崔鸣刚才难得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了一下。

一个习惯了对世界报以善意的人得了这种命中注定要为恶的病,崔鸣觉得,如果是她,她宁愿死了一了百了。

对于谢迎年说的所谓毫无道德感也很好,从小就自我爆锤长大了又被社会爆锤的崔鸣从某些角度给予了认可。

即便没出声,她剩下大部分的不赞同想必谢迎年也有默契的认识,道德感前面的程度副词太过极端。

越野车行驶的这条路早就出了三环之外,但窗外依旧是钢筋森林霓虹电灯之类人类文明的产物,就算荒郊野外也不是为所欲为的法外之地,想要生存就得适应群居社会的规则,道德感低下自有监狱作为收容之所,如果是干脆丧失了道德感……

崔鸣望着前方“疗养院”蓝底白字的路标,她是真不希望谢迎年的下半生会是在那里度过。

“阿嚏——”谢迎年鼻翼微皱,仿佛在酝酿下一个喷嚏。

崔鸣用余光瞥了瞥:“感冒了?手套箱里有药,矿泉水你手边就有,吃了药顺便把口罩戴上。”

在高铁上就不舒服,谢迎年还心存侥幸来着,她倒不觉得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几年前强健过头的状态,只是没想到帮钟迦顶会儿风就能着凉。

腕部佛珠的温度比体温稍高,如果仔细观察,还会见到那颗如血的玛瑙颜色更深了一些。

前半句听着心里还暖洋洋的,这后半句就将崔鸣的秉性暴露无遗,谢迎年依言照做了之后才隔着医用口罩说:“崔医生,我好歹是您喜欢过的人吧,怎么这么冷血?”

“这个季节是传染病的高发期,你是觉得你体内的病毒会认亲是么?”荒无人烟,崔鸣也打了个转弯灯,向右驶入了坡道,“我明天昏昏沉沉地上手术台是对病人不负责。”

谢迎年佯装叹了口气:“我也是病人呢。”

你这个病我治不了,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崔鸣吞下,她转而问道:“你最近联系倪茜了吗?”

崔鸣的外科风马牛不相及,她倒是给谢迎年介绍了一个很靠谱的心理医生。

病历资料是隐私她无权过问,不过倪茜将她当做谢迎年的朋友,针对性建议多多少少会透露病情相关,谢迎年的病属于顽疾中的顽疾,不发病也只是隐患,但一旦发病,内因很难根除。

“每周都会联系一次,药也吃了。”谢迎年口罩上面的眼睛微微弯起,她将左手放在崔鸣的头顶揉了揉,“放心吧崔医生,我要是想死也不会自救了。”

崔鸣双手掌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手。”

她外貌能力家世各方面的条件在医院里其实算是顶尖,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收到几次正儿八经的告白,无非就是领导随口一问,让她赶紧解决人生大事。

如果哪个男医生被加进来打趣,嘴上笑呵呵地说好,脸色可好不到哪去。

崔鸣这样的女人,一般的男人无福消受,就连女同事也会觉得她冷血无情,像是危险分子。

作为真正的危险分子,谢迎年无所畏惧,继续揉了几下才收回手去。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病?谁在你眼里都是猫猫狗狗?”崔鸣说。

谢迎年纠正道:“你是小老虎。”

崔鸣:“……”

她轻哼一声:“咬死你。”

疗养院坐落于京郊,很偏远的一个地方,像是从选址的那一刻就默认了病人就该离正常人越远越好。

大楼入口冷冷清清,露天的停车位也很空,崔鸣停好车,听见谢迎年突然发笑。

崔鸣侧过脸,致以好奇的目光。

“没什么,想到了一只没有尾巴的猫。”谢迎年的围巾上车就取下了,脖颈露在外面,修长的手摩挲着创可贴,她的笑容藏在了口罩里,“也很会咬人。”

两人先后下车,崔鸣径直往小卖部走去,说要买咖啡喝。

“你让常小随下来,她开车来的吧?我们两个明天赶早上班的就先回去了。”崔鸣将自己的车钥匙甩了出去,在半空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有什么事记得联系。”

谢迎年抱着个娃娃,单手快准狠地截住了钥匙,应了声好。

她转身走向主体大楼,迈上台阶的时候将佛珠从腕部滑下,放进了大衣的兜里,绕到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创口,垂下来的布料贴着长款大衣,大衣是她很少穿的暖色调,焦糖色。

这里的氛围不像别的医院,冷清,却不是安静的冷清,而是透露出颓败的死寂,时间像是被冻住了似的。那一间间明亮又宽敞的病房装着或疯或傻或病或痴的人,他们能坐在窗边一整天什么也不说,他们也会突然陷入癫狂,要靠大剂量的镇定药物才可以回归平静。

一天天在生,也一天天在死,前者是苟延残喘的延续,后者是被啃噬以后终有一溃,这二者之间没有区别。

“年姐。”

杵在病房外面的常小随欣喜地喊道,见着谢迎年就像见着救星似的。    她其实比谢迎年还大几个月,但这么点年龄差还是很容易被对方处成妹妹。

谁让谢迎年身上的姐姐味那么浓?

谢迎年点了下头,隔着房门的副窗望了里面一眼,目光从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施采然回到常小随脸上:“辛苦你了。”

“你有病吧,肉麻谁呢?”常小随长了张萝莉脸,却是个糙汉心。在彩妆店里当个柜姐,被有的客人咸猪手都会不客气地对着球鞋皮鞋一脚踩下去,不小心装得十分刻意,声音粗得像吞过炭似的,对方立马痿了不说,还被女朋友当场甩耳光。

常小随跟谢迎年同龄,在叫做三安里的弄堂一起长大,从小学一直厮混到高中毕业。

两个人家庭环境都有点问题,常小随是爸妈死了,给人纳鞋底赚钱的奶奶养大的她,相依为命,过得艰辛,常小随不得不从娇滴滴的小萝莉进化成刺猬。

谢迎年是落到了别人爸妈手里,吃穿用度跟亲生的施采然一个量级,姐妹两个关系本来还可以,可惜遭遇了几次意外以后,弄堂里那家回头客很多的饭店烧成了灰,整个家都散了。

施采然的舞蹈梦一夜之间碎成了玻璃,火光烧不出流光溢彩,只剩目不忍睹的丑陋伤疤,她的双腿大面积烧伤,手术修复的过程痛苦不堪,腿部肌肉也因为长时间卧床而发生萎缩。

烧伤治好,她能站能走了,这辈子却不可能再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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