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第三十七章精神觉醒了:重寻生活之门
后来又过了些时候,很快只剩最后的五十块大洋了,这是毋庸多说的。原来的七百块钱,经他这么摆弄,就只能供他们拖到六月份,快到最后一百块钱时,他开始觉得大祸要临头了。
“我真不明白,”有一天,他以买肉这样的小笔开支为借口这么说,“为了生活,我们仿佛得花很多的钱啊。”
“据我看,”嘉莉说,“我们并没有花得很多。”
“我的钱差不多要花光了,”他说,“我还不知道钱是花到哪里去的。”
“全部的七百块钱么?”嘉莉问道。
“只剩下一百块钱啦。”
他显得如此闷闷不乐,可把她给吓坏了。她开始体会到她自己一直在游移不定。这是她始终有的一种感觉。
“嗯,乔治,”她大声地说,“为什么你不出去找点儿什么事干干。你是能找到的。”
“我找过了,”他说,“你无法硬叫人家给你一个位置啊。”
她有气无力地凝视着他,并且说:“那么,你看你怎么办?一百块钱维持不了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他说,“除了寻找以外我也没有什么可做。”
嘉莉一听到他认真说的这句话可慌了神。她如此苦思焦虑了起来。她已经常想到过要把舞台作为一座大门,借此她可以通向她如此渴望的金色天地。如今,就像在芝加哥一样,这成了患难中最后的一步棋了。如果他不能很快就找到工作,那就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才行。也许她得走出门去,再一次孤孤单单拼搏一番啊。
她在思忖该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位置。她在芝加哥的经验证明她的方法不对路。一定会有人愿意倾听你的要求,考考你——那些能给你一个机会的人。
他们在吃早餐时谈到了这一点。那是在一两天以后,她提到了剧院这个话题。当时还说她看到报上说萨拉?贝恩哈特要到美国来演出了。赫斯特渥特也见到了这个新闻。
“人们怎样才能上舞台的,乔治?”她后来天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说,“一定是有戏剧经纪人吧。”
嘉莉正在喝咖啡,并没有抬起头来。
“是专门代人找工作的么?”
“是啊,我看是这样。”他回答说。
突然之间,她提问题的那种神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不是还在想做演员什么的,是么?”他问道。
“是,”她回答说,“我只是在猜想罢了。”
尽管没有弄清楚,可这种想法他是不以为然的。经过三年的观察,他不再相信嘉莉在这一行里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她看来头脑太单纯,太顺从。依照他的艺术观念,其中牵涉到某些豪华之类的东西,如果她想挤上舞台,她会落到卑鄙的经理手掌之中,结果会和他们之中其他的人一样。所谓(他们)是指的什么,他自有他的想法。嘉莉生得美丽,她是能顺顺当当的,不过他怎么办?
“我要是你的话,会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这远比你设想的难得多。”
嘉莉觉得这句话里多少含有诽谤她的才能的意思。
“你说过我在芝加哥确实表现得不差嘛。”她这样提醒他。
“你是不差,”他回答说,一边觉察到他正引发着反对意见,“不过芝加哥可不是纽约,差一大截子呢。”
嘉莉对这句话根本就没有回答。这句话损伤了她的感情。
“那舞台,”他继续说,“当然是不坏的,如果你能成为名角的话,不过其余的人就谈不到了。要上去可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哦,我不知道。”嘉莉说,不无有点儿激动。
在刹那之间,他以为自己已经预见到了这事的结局了。如今一旦最糟的境况逼近来,她就会不顾体面地挤上舞台去,并且把他抛掉。说来也怪,他对她的心里素质并未真正了解。这是因为对于情绪上的伟大素质一窍不通。他从来不懂得一个人也许会在情绪上——如果不是在理智上——是伟大的。阿佛里会堂里的事,对他来说已经离得太远了,已经难以回顾、难以鲜明地回忆起来了。他跟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太久啦。
“嗯,可我懂,”他回答说,“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往这方面想。这可不是太适宜于女人干的职业。”
“这总比挨饿好一些,”嘉莉说,“要是你不要我干这个,那你为什么自己要找工作呢?”
要回答这个话可不容易。他已经听惯了这类意见。
“哦,算了。”他回答说。
结果是她暗暗地下了决心要试一试。此事与他无关。她可不愿意为了讨他的喜欢而陷于穷困甚至更糟的情况。她还能干嘛。她可以找个活儿干,然后奋发上进。那时候他会怎么说呢?她给自己描绘了一幅图画,自己怎样在百老汇精彩的节目中演出,怎样每个傍晚在化装室里化装。怎样在十一点钟走出戏院,戏院门前马车排成一行,等着客人上车。她是不是明星,那无关重要。只要她一旦能进得去,拿一份像样的薪水,穿她爱穿的衣服,去她爱去的地方,那将是多么快活。她的心里整天展演的就是这样一幅图画。赫斯特渥特境况的惨淡更衬出了这幅美丽图画是何等活灵活现。
说来也怪,这样一个想法很快感染给了赫斯特渥特。他那笔款子眼看快要花完,表明他需要帮衬才行。在他找到什么个活儿干以前,为什么嘉莉不能帮他一下呢。
有一天,他走回家来,心中有一个盘算。
“我今天遇见了约翰?贝?特雷克,”他说,“他打算秋天在这里开办一家旅馆。他说到时候他可以给我一个位置。”
“他是谁?”嘉莉问。
“他是负责芝加哥大太平洋旅社的。”
“哦。”嘉莉说。
“我会每年收入一千四百元左右。”
“这就很好,不是么?”她深表同情地说。
“只要我能度过这个夏天,”他接着说,“我看我就可以太平无事了。我还在等我的几个朋友回话。”
嘉莉一五一十地相信了这个动听的说法。她真诚地盼望他安然度这个夏天,他显得如此颓丧嘛。
“你还剩下多少钱?”
“只有五十大洋啦。”
“哦,天啊,”她叫了起来,“我们怎么办?只有二十天,房租又要到期啦。”